六九天的细雨落在钱家暖房的玻璃上,赫卿安望着正在剪韭菜的钱耕耘。
他并没有选择孤军奋战,还是找了自己的老师。
琴弦低鸣。
师母是古琴爱好者,退休后更是专注学习鉴赏,精心布置了琴室,博古架上陈列着她珍藏的历代琴谱。
诚心求教,"老师,晋阳困局究竟该如何破局?"
赫卿安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白瓷杯沿,杯中的大红袍氤氲出袅袅热气,"能源依赖导致产业结构单一,这根本不是简单的企业转型能解决的。"
钱耕耘不置可否:“说到底都是经济账,你在资本运作上的手腕,难道还怕理不清这些?”
老爷子正在摘韭菜,男人退休前,工作繁重,妻子就得在工作之余,更多的承担家庭责任,子女教养。
退休后的老教授褪去了昔日的凌厉,系着深蓝色围裙在厨房穿梭的身影,倒更像寻常邻家老伯。
赫卿安喉头微动,陷入沉默,是钱的问题,但钱才是最大的问题。
华信董事会的掣肘、晋阳盘根错节的利益链,哪一桩不是能将人拖入泥潭的困局?
董事们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和自己对着干?
不就是因为钱吗?
赫卿安直言:“老师,我心里没底。”
钱耕耘没有回复。
摘完韭菜,拿到厨房洗了控水,他开始切豆干,赫卿安年节没有到老师家拜访,师母敏锐察觉师徒二人起了争执,只在大年初一时与赫卿安和自己的学生罗虹视频电话一番。
今日赫卿安上门,她说什么都要给孩子安排一顿饺子。
炒好鸡蛋,调完饺子馅,钱耕耘才说了一句:“你太着急了,问题要一个一个解决。”
老头把醒好的面放到案板上揉,继续说:“华信是上头撕开硕鼠们驻扎在粮仓里的第一道口子,老鼠抓完了,再去整理清点余粮,筹备来年春天的种植的比重。”
要先清蛀虫,再理账本,最后才能规划长远。这话,很有道理。
晋阳的事上头早有筹划,整个北方能源带的棋局,不止晋阳这一枚棋子。
赫卿安要负责的不单是华信这一家公司,是掌控这么多财富后,资金的调配
事赶事,事情发酵到这个地步,酿酒还是酿醋,只是一念之差。
月上东山,天际几点寒星点缀天际,却照不透晋阳的重重迷雾。
钱耕耘往他碗里夹了个元宝形状的饺子:"上头已经在部署,你只需沉住气。"
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晋阳根深蒂固的‘县城婆罗门法则’,是个无解之题。
许誩再次给赫卿安送午饭时,暗中与桑慕星见了个面。
“小誩,华信像陷入一个巨大的轮回一样,又隐隐回到了沈磊‘一言堂’的时代,只是话事人从姓沈的,变成了赫总。”
桑慕星皱眉看着提着饭盒,像个男保姆一样的许誩,一脸纠结,欲言又止。
许誩沉默不语,他明白桑慕星眼底翻涌的讥讽,不愿意和她多做解释。
这个和自己妹妹一样的女孩,仇恨已经把她腌制成了一条陈年老火腿,外头长满灰绿霉斑,盐霜沁透肌理,连骨缝都渗着齁苦的咸腥。
她继续说:“表面看着一片祥和,暗地里,股东们都在给赫总使绊子。”
沈磊如是,赫卿安如是。
目前,整个华信上下人人自危,每个人都在担心成为天宫斗法的被牺牲者。
“赫总已经做了决定,要林助理,林秘书和投资部的陈尔冬,还要带我一道去晋阳。”桑慕星犹豫问:“要不要……找个借口拒绝。”
许誩微微垂下的眸子陡然锐利如寒刃,刺向桑慕星不安且有些坐在一旁看好戏态度的心,“你也不看好?”
桑慕星猛然一怔,捧在手里的文件险些没抱稳,掉在地上。
许誩逼近一步,万分认真的盯着她的眸子告诉他,“谁都可以不看好他,唯有我们不可以。”
他说:“我们在绝望的时候,期望有个人出现,搭一把手。”
赫卿安就是那个做实事的人,是那个一伸手就能搭救许多人的‘大人物’。
“我们淋过雨,就不要戏看他人头顶是把破烂不堪,不能遮挡风雨的伞。”
许誩从她身边走过,在她背后留下一句,“星星,他是信任你,信任你愿意成为撑伞之人才要带上你,如果……”
他后半句话没有说完,桑慕星懂许誩要说的是什么。
如果她是这样的心态,不用她自己找借口,许誩也不会让她跟去。
次日一大早,赫卿安一行人就打飞的在晋阳首府龙城机场落地。
王书疆并没有自讨没趣的来借机。
崔懋盛不紧不慢走到赫卿安跟前,“千盼万盼,总算是盼来赫老弟来指导我们的工作了。”
赫卿安被崔懋盛夸张的欢迎词震得皱眉。
这个打着官腔的中年男人还未说完,许誩突然挡在赫卿安身前,挑眉:"侬撒宁?"
崔懋盛听成了‘弄死你’脸色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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