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悠悠转醒,一股浓烈刺鼻的铁锈味猛地冲进鼻腔,那味道犹如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地刺进我的感官。意识逐渐回笼,我下意识地看向手腕,那里的电子表指针定格在子时一刻,表盘上爬满了犹如蜘蛛网般错综复杂的裂痕,像是被无数道凌厉的闪电劈过,仿佛在诉说着刚刚经历的那场惊心动魄。
周围一片死寂,唯有惨白的月光从槐树根部那道狰狞的裂缝中漏进来,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借着这微弱的光亮,我看清了满地狼藉的景象。破碎的陶罐七零八落地散在四周,那些碎片犹如锋利的刀刃,闪烁着诡异的寒光。而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地上那些绣着“孙月娥之女”的童装,正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态蠕动着,仿佛有一个个看不见的孩子正穿着它们欢快地跳舞。每一次轻微的蠕动都仿佛带着一股神秘的力量,拉扯着我的神经。
“陈警官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是赵虎。我艰难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他那被嵌在槐树里的半截身子,他的表情扭曲而痛苦。那槐树的树皮正像融化的蜡油一样,以一种缓慢而又坚定的速度包裹着他的双腿,每一寸树皮的贴合都伴随着他细微的呻吟。“别乱动,你胸口压着镇尸符呢。”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和关切。
我刚想开口询问情况,喉咙里突然涌起一股腥甜的液体,像是有一股滚烫的岩浆在喉咙里翻滚。我忍不住咳嗽起来,那股液体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借着月光,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竟然穿着那件血红色的嫁衣,那嫁衣红得夺目,仿佛是用鲜血染就。银簪斜插在影子的发髻上,闪烁着阴森的光芒。更可怕的是,影子正以一种完全不属于我的动作,缓慢而又机械地拨弄着满地的陶片,每一次触碰都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你女儿在哭呢。”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传来,我低头一看,疯婆婆的骷髅头滚到了我的脚边,那下颌骨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听,就在树根东边三尺...”她的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魔力。
突然,一声尖锐的婴儿啼哭打破了这可怕的寂静,那声音犹如一把冰冷的利刃,瞬间穿透了我的身体,让我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这声音分明是从我的腰间配枪的弹匣里传来的,每一声啼哭都像是一颗重锤,狠狠地敲击着枪柄,震得枪柄发烫。当我颤抖着握住枪时,掌心突然浮现出一块青色胎记,那胎记的形状和孙月娥遗骸手腕上的印记一模一样,犹如一个神秘的诅咒,紧紧地缠绕着我。
就在这时,槐树突然剧烈地震颤起来,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树的内部涌动。树皮簌簌地脱落,露出了隐藏在下面的人面瘿瘤。十七张扭曲的人脸在树皮下痛苦地哀嚎着,他们的表情狰狞而恐怖,仿佛正在经历着无尽的折磨。最上方那张脸,赫然是二十年前失踪的村会计。他的嘴被槐树枝紧紧地缝合着,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那声音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时辰要到了。”赵虎突然扯开警服,露出胸口纹着的完整镇魂符,那符文闪烁着神秘的光芒。“看到树洞里的红绳了吗?顺着它爬出去,在卯时前找到...”他的话还没说完,树洞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那声音沉闷而悠长,仿佛是死神的脚步声。我的影子猛地跳了起来,那嫁衣的袖子犹如两条毒蛇,迅速地卷住我的脖子,硬生生地将我拖向树根的裂缝。我的后脑勺狠狠地撞上了陶罐碎片,一阵剧痛袭来,记忆如毒蛇再次噬咬神经——
那是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整个世界都被黑暗和雨水笼罩。我来到了扎纸店,店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纸浆味和腐朽的气息。老李跪在地上,满脸泪水,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裤腿,苦苦哀求:“陈警官,纸人替命术要两个生辰相合的孩子!”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恐惧。我怀里的女婴突然停止了啼哭,襁褓里渗出黑色的血水,那血水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恶臭。张员外戴着翡翠扳指的手缓缓掀开襁褓,女婴后颈赫然浮现出槐树状胎记,那胎记犹如一个邪恶的标记,预示着不幸的降临。
“你拿我女儿当祭品!”我愤怒地嘶吼着,迅速拔出配枪。我将枪口对准张员外,手指紧紧地扣住扳机,然而,当我开枪时,子弹却全部变成了纸灰,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就在这时,我的影子突然发出孙月娥的尖笑,那笑声尖锐而恐怖,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嫁衣领口钻出无数银簪,像暴雨般向我射来,瞬间钉入我的四肢。剧烈的疼痛让我几乎昏厥过去,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无数根针穿透,每一根针都带着无尽的痛苦。
在剧痛中,槐树根突然裂开大口,像是一只巨大的怪兽张开了嘴巴。我被无情地吞进了树洞,黑暗瞬间将我吞噬。在被吞进去的那一刻,我看见十七个纸人抬着薄棺缓缓走来,他们的步伐整齐而诡异,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我的心上。棺盖上密密麻麻地钉着警用纽扣,那些纽扣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最可怕的不是棺中传来的抓挠声,而是棺材侧面用血写着我的警号——那分明是二十年前老李扎给女儿的替命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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