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她握紧银簪,簪头的验尸铃发出细微的颤音,“是梅先生的弟子,还是周明礼的走狗?”刺客摘去斗笠,露出左脸的烧伤——正是在旧书院地窖见过的、本该死去的寒门弟子张书恒。
“我是来送你们上路的。”张书恒抽出短刀,刀鞘上刻着“寒门”二字,“周明礼要你们的尸体出现在钟楼,这样他就能向陛下禀报,墨梅党徒意图炸毁贡院,刺杀主考官。”他逼近两步,靴底碾碎的硫磺发出“滋滋”声,“陈修远已经被捕,旧书院的地窖也被查封,你们的证据,连同那些墨锭,此刻正在刑部的火盆里燃烧。”
沈予乔感觉李偃飞的头在她肩上动了动,知道对方在装昏迷。她故意让声音发抖:“你当年在侍郎府,明明听见陈修远说他是为了保护《寒门策》才忍辱负重,为什么还要帮周明礼?”张书恒的刀顿住,烧伤的脸颊抽搐:“因为梅先生临终前告诉我,陈修远早就投靠了周明礼,当年的焚书,本就是他们师徒唱的双簧!”
这话像把重锤砸在沈予乔心上。她想起梅先生地窖里的《寒门策》全本,想起陈修远掌心的烫疤,突然意识到张书恒被下了蛊——他瞳孔边缘泛着靛青色,正是曼陀罗毒的症状。“你中了周明礼的墨毒,他给你下了幻觉蛊!”她大喊着将李偃飞推向另一侧,自己迎着张书恒的刀扑上去,银簪刺向对方手腕的麻筋。
短刀“当啷”落地,张书恒惊恐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手臂:“你……你怎么会寒门书院的点穴手法?”沈予乔这才想起,刚才李偃飞在她掌心画的“十三”,正是“墨梅十三式”的解穴手势。她扯下对方袖口,果然看见内侧绣着周明礼的官纹——这个刺客,根本不是寒门弟子,而是周明礼的暗卫假扮的。
“周明礼怕真正的寒门弟子泄露真相,所以训练暗卫模仿你们的装束和武功。”沈予乔捡起短刀,刀柄内侧刻着极小的“周”字,“他要制造‘墨梅党徒自相残杀’的假象,这样无论我们是生是死,都坐实了乱党的罪名。”
张书恒突然发出诡异的笑声,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就算你识破了,也来不及了。钟楼地基下埋着二十斤炸药,半个时辰后,整个贡院都会听见钟声——那是给陛下的警钟,提醒他寒门余党仍在作乱。”他扯掉外衫,露出缠满炸药的腰身,“而你们的尸体,会和钟楼一起成为证据。”
沈予乔终于明白为何李偃飞总在深夜练剑——此刻她怀中的人突然暴起,袖中滑出的软剑带着寒芒,正是“墨梅十三式”的杀招。剑穗上的墨梅纹在月光下一闪,李偃飞的左眼仍被血遮住,却精准地刺向张书恒的右胸——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心脏位置。
“砚秋!”沈予乔惊呼,看见炸药的引线已被火折子点燃。李偃飞反手将她推向检修口的暗门:“从钟楼密道走,出口在贡院砚台库!”她的软剑缠住张书恒的腰,声音突然轻下来,“还记得在侍郎府说的吗?我数过步数,炸药埋在第三层砖缝,所以密道入口在……”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沈予乔被气浪掀进暗门,坠落的瞬间,她看见李偃飞抱着张书恒撞向倾斜的铜钟,墨梅胎记在火光中与钟体铭文重叠,像极了寒门书院门楣上的雕花。密道里的风灌进耳朵,她听见最后一声钟鸣,混着布料撕裂的轻响——是李偃飞的剑穗,不知何时缠在了她的手腕上。
密道尽头是潮湿的砖壁,沈予乔摸到冰冷的铜环时,发现手上缠着半片染血的墨梅剑穗。她想起三个月前在停尸房,李偃飞蹲在尸体旁用银针丈量伤口,制服袖口沾着尸蜡却不自知;想起半个月前在旧书院,对方为保护她被刺客划伤后背,却笑着说“仵作的眼睛比捕快的命重要”;更想起刚才在检修口,李偃飞咳着血还要逗她:“等了三个月,终于等到你说喜欢。”
砚台库的潮气扑面而来,沈予乔撞开暗门,看见满地狼藉的砚台——正是周明礼准备下毒的那批,每方砚台底部都刻着极小的墨梅纹。她突然想起梅先生地窖里的账册,所谓的罪证根本不是受贿记录,而是每任主考官替换砚台的时间,第七次替换,就在小满当日。
“沈姑娘。”微弱的呼唤从砚台堆后传来,陈修远倚在墙角,胸口插着半支银簪,正是张书恒用过的那种,“周明礼的人……在砚台里下了慢性毒,唯有旧书院的墨锭能解。”他递出半块焦黑的墨锭,锭底刻着“乔”字,“当年你父亲……”
“别说了。”沈予乔按住他的伤口,发现毒素已侵入心脉,“砚秋还在钟楼,她用剑穗给我指了密道,可炸药……”陈修远突然笑了,咳出的血染红了墨锭:“傻孩子,墨梅剑穗是寒门弟子的信物,剑穗在,人就在。她当年加入刑部,就是为了护着你,护着所有握笔的寒门士子。”
远处传来衙役的脚步声,伴着“捉拿墨梅党徒”的吆喝。沈予乔握紧剑穗,发现穗子末端藏着细小的银针——是李偃飞常用的、验毒用的银质剑穗。她突然想起对方说过的话:“捕快的剑不是杀人的,是为了让握笔的手不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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