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啊,自己干的就是个帮外籍华人寻找家人的活,自前年年初到现在,一批批的外籍华人开始了大陆寻亲之路,上面还给了严令,务必要从快,尽善尽美的完成外籍华人寻亲的要求,不管怎么的,祖国都是他们的根。
依旧是那个叫汪中元的外事办干事接的永航和蔡美姿,马主任引导永航和蔡美姿在燕京饭店茶餐厅见到了范成昌,老者和照片中的爷爷有几分神似。
嘴叼个大烟斗,烟未燃,短发无须,头发花白偏向右侧,不长不短,露出宽大的额头, 眼睛深邃有神,浅浅的老年斑布满面容、胳膊。旁边一年轻女子,淡蓝花间齐膝裙摆,挽着范成昌胳膊,清新素雅,淡淡笑容。
老者见永航和蔡美姿到来,忙起身,旁边女子欲要搀扶,被老者制止,老者显得有些激动。
“你是二弟儿媳,我是你大伯范成昌”
“大伯好”
蔡美姿点头,不卑不亢。
老者又指指旁边女子。
“这是我孙女,明珠,明珠叫AUNTIE”
“AUNTIE ”
“这是我儿永航”
“爷爷好,姐姐好。”
永航很乖巧。叫得很甜,一看就是个高贵的,有教养的,懂事的孩子。介绍完毕,范成昌招呼大家入座,明珠招呼服务员上茶。
范成昌问起二弟情况,蔡美姿道:
“在59年的时候婆婆和公公范成梁就已经先后病逝了,思旭是独生子。”
范成昌颇为伤感的道:
“那你可有我二弟成旭的消息?”
蔡美姿将永航坐的椅子拉近自己一些说道:
“永航就是二伯的孙子,也是我的儿子,二伯家就剩下了永航一个孩子。”
说完蔡美姿已有泪珠儿在眼中转动,听着蔡美姿话语的范成昌哽咽难言。
永航很想知道爷爷的一些事,他太想知道了,一个国民党军官是如何认识奶奶的,他也仅仅是从奶奶的唠叨中知道个大概,于是便插话道:
“大爷爷,你知道我爷爷和奶奶的事吗,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范成昌闻言,深深的叹了口气,面带回忆,回转身子坐回座位,然后,招呼蔡美姿、永航也坐下,缓缓说道:
“我那二弟啊,当时太年轻,就是个犟种,仗着家里有些背景,我那时呢,在胡宗南长官手下任职。二弟在马步芳手下算是一个连长吧,加上家里财力的支持,也算是训练出来了百人左右的精锐,年纪轻轻,不知轻重,一腔热血要剿匪,他那里知道马步芳就是最大的匪,剿匪剿到了他家子侄头上。
你们的党史也记载了,37年徐帅率领的工农红军西路军兵进河西走廊,马家找了个由头,就让我二弟继续剿匪。”
范成昌悲怆的说着过往,面有戚戚。
“当时我见到二弟的时候,他是被父亲关着的,腿有点瘸,身上有好几处的伤,能活着也算是奇迹吧,二弟说,他的兄弟都死了,他也被俘虏了,是一个叫王凤仪的女红军战士救了他,后来红军被围城,他和王凤仪逃出去躲在老乡家一年多,才把身体养好,他安顿好王凤仪便回到金城想讨要个说法。
犟驴一个,年轻啊,有说法吗,那就是要借红军的手除去他,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明事理的家伙。”
范成昌说着,好恨自己的弟弟不明事理,不懂得人心的险恶。
“后来成旭他找了个机会逃出家,不知去向。”
范成昌抬眼望天,天被屋顶阻挡,眼含着泪,哽咽着。人老了,情感的闸门总是会松动,总是会想起兄弟一起年轻时的打闹嬉戏。
“父亲和我都曾安排人到河西找过,可杳无音信。”
“三弟是共产党已是不争事实,二弟又生死不知,在金城实在无法安生立命,父亲便变卖金城房产,收拢财务,随我前往长安定居,我则在后方为胡将军疏通往来,筹集粮草军饷,父母亲心心念念都在想二弟,三弟,到死念叨的都是没见到二弟三弟一面。”
蔡美姿抱紧了永航,范成昌拿出一块手帕,擦拭掉眼角的的泪,朝着蔡美姿,永航笑笑,笑有点凄苦的味道。
“大势之下,人若飘萍,又能奈何。”
中间好长一段时间,是范成昌悠悠的,缓缓的讲述声音。
“国军败退,我随胡将军台北居住,父母双亲还是没有熬过,长安安葬父母的山头现在是否还在,我也不知。62年胡将军病逝台北后的第二年,我便离开台北前往美国。”
旁边的明珠小姐姐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爷爷这么多年竟然藏着如此多的过往,一脸的愕然,过去扶住爷爷的胳膊,把头轻轻的靠在爷爷的肩膀上。范成昌用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孙女的头,向永航招招手。
永航明了,起身走过去站在范成昌面前唤一声:
“大爷爷”
“有爷爷,奶奶的照片吗?”
说着范成昌从脖子上取下一块褐色木牌牌道:
“都还在吧?”永航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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