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台湾安平港,狂风裹挟着暴雨,将天地搅成一片混沌。惊雷炸响,闪电如银蛇般划破漆黑的天幕,照亮了鸳鸯绣坊的匾额。屋内,温暖的烛光在风雨中摇曳,映照着一对璧人幸福的脸庞。
今天是鸳鸯绣坊主人世贤和主人淑华的结婚纪念日,淑华虚弱地躺在床上,历经剧痛后,终于平安诞下儿子小杰。两岁的女儿小君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又欢喜地看着襁褓中的弟弟,粉雕玉琢的小脸洋溢着纯真的笑容。世贤温柔地握着淑华的手,眼神里满是心疼与爱意,一家人沉浸在新生命降临的喜悦中,浓浓的天伦之乐在屋内流淌。
然而,这份美好并未持续太久。“砰!”绣坊的门被粗暴地撞开,三名彪形大汉闯了进来。为首的李勇虽然毕恭毕敬地喊着“少爷”,眼中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他们不由分说,就要将世贤强行带走。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世贤拼命反抗,挣扎间,屋内的饰品纷纷落地,玻璃碎裂的声音刺耳地响起。小君被吓得“哇”地大哭起来,小杰也跟着啼哭,哭声与瓷器破碎声交织在一起。淑华本就虚弱的身体支撑着坐起来,一脸错愕,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等她回过神来,世贤已经被押出了门,只留下她悲怆的呼唤在风雨中回荡:“世贤!世贤!”
世贤被押回了厦门。郑记洋行内,父亲郑永昌震怒,对着世贤大声痛骂:“你这个不孝子!这两年竟然不理会美芳,私自在台湾跟个绣娘成婚!”永昌在厦门商界颇具威望,世贤作为留洋归来的富家子,本该和门当户对的未婚妻罗美芳喜结连理,如今却和出身低微的淑华在一起,这让郑家的颜面扫地。
罗美芳站在一旁,眼神中满是委屈与期待。她深爱着世贤,不计较他的过去,满心希望世贤能回心转意。可世贤却坚定地说:“美芳,对不起,我心中只有淑华,我不能欺骗你。”这话彻底激怒了郑永昌,一旁的郑母更是伤心欲绝,以死相逼,非要世贤娶美芳不可。在亲情与孝道的重压下,世贤无奈地答应了这门婚事。
自那以后,世贤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音信全无。热心的阿发船长常常帮忙打听消息,可每次都一无所获。淑华不知道世贤在厦门的地址,茫茫人海,无从寻找。一次次的失望,如同利刃,无情地刺痛着她的心。
此后的日子里,每隔几天的下午,当从厦门抵达的船只靠岸,淑华就会背着襁褓中的小杰,牵着小君来到安平港。她站在岸边,目光紧紧地盯着海面,望穿秋水,盼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能出现在眼前。然而,每次都是失望而归,在落日余晖中,她的身影越拉越长,伴着无尽的惆怅与落寞。
时光匆匆,七年过去。小君已经九岁,出落得愈发清秀懂事,小杰也七岁了,机灵可爱。这些年,淑华靠着精湛的刺绣手艺维持生计。她常常为了赶工,不眠不休,一针一线都倾注了心血,绣出的作品宛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可即便如此,赚的钱也仅仅够勉强维持一家的生活,连房租都难以支付。房东多次扬言要将他们赶走,就在一家人陷入困境时,淑华接到了一笔生意——为大户人家的王夫人在花裙上刺绣。
淑华满心欢喜,日夜赶工,终于将花裙绣好。当她将绣好的花裙送到王府时,却没想到一场风波即将降临。王夫人接过花裙,仔细端详后,突然脸色一变,将花裙狠狠地摔在地上:“你这绣的是什么东西!针脚粗糙,图案也歪歪扭扭,根本配不上本夫人的身份!”
淑华惊愕地看着地上的花裙,她明明倾注了全部心力,怎么会这样?她颤抖着捡起花裙,仔细查看,却发现原本精致的刺绣上,竟多了许多杂乱的针脚,图案也变得面目全非。“夫人,这一定是弄错了,我绣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淑华着急地解释道。
王夫人冷哼一声:“狡辩!你一个穷绣娘,是不是看本夫人好欺负,故意拿这样的次品来糊弄我?”说着,她示意下人将淑华赶出去。
“夫人,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重新绣好……”淑华苦苦哀求,可王夫人根本听不进去。就在这时,小君和小杰跑了过来,看到妈妈被人欺负,小君勇敢地挡在妈妈面前:“不许你们欺负我妈妈!我妈妈绣的东西是最漂亮的!”
王府的下人一把推开小君,小君摔倒在地,膝盖擦破了皮,鲜血渗了出来。小杰见状,哇地哭了起来,冲过去抱住姐姐:“姐姐!”淑华又急又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孩子!”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时,一个优雅的声音传来:“发生什么事了?”众人回头,只见一位气质出众的女子走了过来。王夫人连忙迎上去:“美芳妹妹,你来了正好,你看看这个穷绣娘,拿次品糊弄我。”
来人正是罗美芳,她如今已是世贤的妻子。罗美芳走到花裙前,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心中已然明白几分。她抬头看向淑华,看着眼前这个憔悴却依旧清秀的女子,心中五味杂陈。再看看地上哭泣的两个孩子,一股怜悯之情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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