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着沙砾拍打在窗棂上,舅妈攥着人口贩子塞来的银元,指腹反复摩挲着冰凉的币面。油灯昏黄的光晕里,她望着墙角熟睡的小君,眼神在贪婪与狠戾间游移。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时,她将银元塞进陶罐最底层,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
福州郑家大宅的书房内,叶伟文握着听筒的手心沁出汗珠。电话那头厦门探子压低声音:"少爷要找的人,在澎湖的消息千真万确。"美芳猛地攥住梳妆台边缘,珍珠项链应声而断,圆润的珠子滚落在波斯地毯上。她望着镜中自己骤然苍白的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绝不能让那两个孩子进郑家大门。"
次日清晨,叶伟文面对郑老爷的追问,垂眸敛去眼底的算计:"老爷,澎湖那边依旧毫无线索。"郑老爷望着墙上泛黄的族谱,重重叹了口气,苍老的手指抚过"郑世贤"的名字,仿佛要将儿子的魂从千里之外唤回来。
病愈的世贤推开洋行雕花木门,阳光刺得他眯起眼睛。账房先生捧着账本追出来:"少爷,这批生丝的..."话音未落就被打断。世贤望着街上来往的行人,恍惚间看见淑华抱着小杰站在绣坊门前,阳光为她的发梢镀上金边。美芳站在二楼回廊,看着丈夫失魂落魄的背影,喉间泛起苦涩的滋味。
而在澎湖的土坯房里,外婆将破旧的棉袄裹紧些,听见里屋传来小君哼歌的声音。针线筐里,半绣完的虎头鞋歪歪扭扭,那是她打算给小杰过年穿的。突然,外屋传来瓷器碎裂声,舅妈尖利的叫嚷刺破暮色:"送去当丫鬟是她的福气!"
外婆扶着门框踉跄而出,正看见小君被按在墙上,舅妈涂着劣质胭脂的脸几乎贴到孩子脸上。"那种地方?"舅妈突然冷笑,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总比在这儿饿死强!"小杰冲过去咬住舅妈的手腕,却被狠狠甩开。外婆扑过去护住两个孩子,枯瘦的脊背在夜风里剧烈颤抖:"要卖她,除非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深夜,月光从牛棚缝隙钻进来,照亮外婆浑浊的泪眼。小君熟睡的脸庞沾着泪痕,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是外婆拖累你们了..."她颤抖着抚过孩子的头发,想起小君总说"要照顾外婆找爸爸",喉咙像被渔网死死勒住。墙角蟋蟀的叫声格外刺耳,她摸索着找出珍藏的老照片——年轻时的淑华穿着嫁衣,笑容比澎湖的晚霞还灿烂。
生日那日清晨,小君攥着用刺绣换来的铜板,在集市上踮脚挑选最新鲜的鸡蛋。小贩多给了一把葱,她连声道谢,怀里的油纸包仿佛揣着太阳。回到家,她系上母亲留下的蓝布围裙,面粉沾在鼻尖,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小杰蹲在灶台前添柴,火苗映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当蛋糕的甜香飘满屋子时,外婆却悄悄走到村口。她望着熟悉的海岸线,浪花拍打礁石的声音像极了淑华小时候的笑声。咸涩的海风掀起她灰白的发丝,她最后看了眼远处炊烟袅袅的家,将珍藏多年的银镯子塞进礁石缝隙——那是淑华出生时她打的满月礼。
"外婆!"小君捧着蛋糕追出来时,只看见外婆遗落在沙滩上的布鞋。潮水漫过礁石,将最后半块蛋糕卷入海中。小杰跪在沙滩上,绝望地扒着湿漉漉的沙子,指缝间渗出血珠。远处,人口贩子的黑影正朝着这边张望,而福州郑家的马车上,世贤攥着刚得到的消息,掌心的汗洇湿了写有"澎湖"二字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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