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痛楚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倾身向前,额头轻轻抵住沈月冰冷的额头,试图用自己的存在感去驱散那些吞噬妹妹的噩梦。“你看,只有我在这里,没有火,没有血,只有姐姐…深呼吸,月月,跟着我,吸气…呼气…”她放缓语调,引导着妹妹进行最基础的呼吸。
沈月在姐姐额头温热的触感和坚定的声音包围下,那歇斯底里的尖叫终于慢慢平息,转为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噎。她像个迷途太久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身体脱力般软了下来,将脸埋进沈微的颈窝,滚烫的泪水迅速濡湿了沈微的衣领。
沈微紧紧抱着妹妹瘦削颤抖的身体,手掌一遍又一遍、极其轻柔地拍抚着她的后背。她能感觉到妹妹单薄脊背上凸起的蝴蝶骨,像两片随时会折断的翅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如同被磁石吸引般,越过沈月凌乱的黑发,投向病房门口那片被刻意调暗的阴影区域。
陆凛就站在那里。
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融入了门边的昏暗,像一尊沉默的守护雕像,又像一道蛰伏在暗处的、不容忽视的阴影。病房里刺眼的白光只吝啬地勾勒出他冷峻侧脸模糊的轮廓线,下颌绷紧,薄唇抿成一道毫无温度的直线。他深色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里,身上那件质地精良的白色衬衫,在昏暗光线下,左侧肩胛位置赫然洇开了一片深色的、不规则的水渍——那是之前为救她们姐妹时留下的枪伤,被粗暴处理的伤口显然又在刚才剧烈的营救动作中崩裂了。
他站在那里,无声无息,像一道深渊。沈微的心绪复杂地翻腾着。是他,不顾一切地将沈月从那个如同地狱的囚笼里抢了出来。可也是他…那个被匿名短信指控为连环杀手、那个书房暗格里藏着与她少女时期一模一样的发卡、那个在雨夜拖拽裹尸袋的男人…他的过去如同浓得化不开的墨,与她沈家十年前的血海深仇纠缠不清。信任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每一步都摇摇欲坠。此刻妹妹口中那破碎的“穿西装的男人”,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沈微强迫自己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怀里的妹妹身上。沈月的抽噎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疲惫的、带着鼻音的呼吸。沈微小心翼翼地松开一些怀抱,低头去看妹妹的脸。沈月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眼皮沉重地耷拉着,眼神依旧涣散,但那份极致的恐惧暂时退潮了,留下一种空洞的茫然。
“月月,喝点水好吗?”沈微轻声问,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
沈月没有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交握在被子上的双手,手指无意识地绞紧着被单的边缘。
就在这时,一直静立在阴影里的陆凛动了。他迈步向前,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打破了病房里死水般的寂静。他走到床边,没有看沈微,深不见底的目光落在沈月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探究的意味。他拿起水杯,骨节分明的手指稳稳地托着杯底,另一只手拿起插着吸管的玻璃杯,递到沈月唇边。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奇异地在细节处透着一丝生硬的…关切?
“喝一点。”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如同磐石,在压抑的病房里激起一圈无形的涟漪,带着一种抚平混乱的力量。
沈月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涣散的目光终于有了一点聚焦。她先是茫然地看了看那近在唇边的吸管,然后,视线极其缓慢地向上移动,掠过陆凛握着杯子的手——那只手背上还残留着几道新鲜的血痕,在冷白灯光下分外刺眼——最终,定格在了陆凛的手腕处。
那里,一枚铂金袖扣在病房冰冷的灯光下,折射出一点锐利、冰冷的光芒。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沈月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针尖般锐利。那空洞茫然的表情瞬间被一种极致的、足以撕裂灵魂的恐惧所取代!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吸气的声音尖锐得如同濒死的哨音,充满了非人的惊怖。
“啊——!!!”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都要绝望、都要歇斯底里的尖叫,猛地从她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几乎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充满了穿透耳膜的疯狂和崩溃。
“面具!!”沈月猛地抬起手,枯瘦的手指如同鹰爪般,直直地指向陆凛手腕上那枚冰冷的袖扣,指尖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几乎要戳到陆凛的手臂。“那个面具!!会响!!”她嘶声尖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淋淋的肺腑里硬生生掏出来的,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战栗,“咔哒…咔哒…它跟着我!它一直跟着我!!”她猛地向后缩去,身体蜷成更紧的一团,仿佛要缩进墙壁里去,避无可避地尖叫着,“走开!让它走开!别过来!!!”
“月月!”沈微惊骇交加,心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她下意识地张开双臂,试图再次抱住崩溃的妹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