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岚的决定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环城核心层引起了震动。反对的声音自然存在,但无人能动摇将军的意志。在绝对的威胁面前,主动出击寻找生机,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环城如同受伤的野兽,彻底蜷缩起来,进入了深度静默状态。除了维持生命系统、基础防御和万机之脑核心运转的能源,其他一切消耗被降至最低。城市灯光大面积熄灭,引擎停转,如同漂浮在星骸荒原中的一块巨大金属墓碑。贤者议会将剩余算力全部用于优化隐匿力场和监控外部威胁。
墨羽团队以最高优先级改装侦察舰——“暗影之梭”。这艘原本用于深空探测的小型舰船被拆除了所有非必要设备,加装了基于归零者技术逆向研发的“相位偏移隐匿装置”、强化版的“空间褶皱跳跃引擎”、以及一套能短时间模拟小型天体引力特征的伪装系统。舰载武器被削减到最低,仅保留了用于自卫的激光炮和几枚特制的“空间震荡炸弹”。
苍岚大部分时间依旧守在医疗中心。他一边处理着环城最后的部署,一边持续为曜儿输送融合能量。他将自己离开后的指挥权正式移交给墨羽、奥米加(代理)以及康复中的白星和云草组成的临时指挥团。同时,他利用融合能量,在曜儿的维生舱核心留下了一个微型的、与他本源相连的能量印记。只要这个印记不灭,即使相隔遥远,他也能大致感应到曜儿的生命状态,并持续提供远程的、微弱的能量滋养。
十天时间,在紧张的准备和无声的告别中飞快流逝。
苏梨依旧沉睡,但气息平稳了许多。而曜儿,在父亲持续不断的融合能量滋养和重建中的“星尘摇篮”雏形环境加持下,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变化。
这一天,苍岚如同往常一样,盘膝坐在曜儿的维生舱旁,右掌覆在舱盖上,精纯的融合能量如同涓涓细流,持续注入。他的意识沉静,感受着儿子体内那微弱却坚韧的生命之火。
突然!
他覆在舱盖上的手掌微微一震!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依赖和一丝不安的意念波动,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轻轻拂过他的心神!
是曜儿的意识波动!
不再是昏迷中的无意识呢喃,而是清晰的、主动的意念交流!虽然微弱,却真实无比!
“爹爹……”
苍岚猛地睁开仅存的右眼,银蓝的瞳孔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立刻收敛心神,将全部意念集中在掌心,传递出温和而坚定的回应:“曜儿?爹爹在!能听到爹爹吗?”
维生舱内,曜儿小小的身体没有任何动作,依旧昏迷。但他眉心那黯淡的印记,却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股更清晰的意念传来,带着孩童的懵懂和一丝灵魂深处的疲惫:
“黑……好黑……曜儿……好累……有光……爹爹的光……暖暖的……”
他在感知!在回应!虽然依旧无法苏醒,但他的意识,在父亲融合能量的持续温养下,终于从深度的沉寂中,恢复了一丝对外界的感知能力!他感受到了父亲能量的温暖,感受到了那份穿越灵魂的守护!
“不怕,曜儿。爹爹的光会一直陪着你。”苍岚心中涌起巨大的激动和暖流,他努力维持着能量的平稳输出,传递着安抚的意念,“好好休息,爹爹会找到办法,让你好起来。睡吧,爹爹守着你。”
“嗯……爹爹……别走……”曜儿的意念带着浓浓的依恋,渐渐微弱下去,再次陷入了沉睡般的沉寂。但那眉心印记边缘的微光,似乎比之前要稳定、温润了一丝。
苍岚维持着能量的输送,久久不语。儿子意识的初步恢复,如同黑暗中的曙光,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希望和力量。这证明他的路是对的!融合能量是有效的!只要持续下去,曜儿终有恢复的一天!
但同时,曜儿最后那句“爹爹别走”,也如同针一般刺在他的心头。他即将远行,深入险境,归期未卜……
“爹爹必须去。”苍岚在心中默默对儿子说,“为了让你和娘亲,能永远平安地醒来。”
他轻轻收回手掌,看着舱内儿子宁静的小脸,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第二天,“暗影之梭”准备就绪。流线型的黑色舰体如同宇宙中的幽灵,停泊在主塔秘密船坞内。
苍岚最后一次来到医疗中心。他俯身在苏梨的维生舱前,轻轻吻了吻她苍白的额头。“等我回来。”他低语。
然后,他走到曜儿的维生舱前,手掌隔着舱盖,轻轻覆盖在儿子小小的胸口。他留下了一道更加强韧的融合能量印记,深深烙印在曜儿的灵魂本源附近,如同一个无声的守护誓言。
“爹爹向你保证,一定会回来。照顾好娘亲,等爹爹带好消息回来。”他的意念如同最坚实的承诺,传递进曜儿沉寂的意识深处。
做完这一切,苍岚不再停留。他转身,大步走向船坞。背影挺拔而孤独,如同即将踏上未知征途的孤狼。
“暗影之梭”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苍岚步入舰桥,坐在主控椅上,冰冷的金属质感传来。
“将军,一切准备就绪。隐匿系统已启动,空间跳跃坐标锁定寂灭回廊边缘。”墨羽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深深的忧虑。
“环城,就交给你们了。”苍岚的声音平静无波,“守好家,守好他们。”
“将军保重!务必归来!”白星、云草等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出发。”
嗡——!
“暗影之梭”的引擎喷口爆发出幽蓝的光芒,舰体无声无息地滑出船坞,瞬间融入了星骸荒原的黑暗之中。相位偏移隐匿装置开启,舰体如同融入背景的变色龙,消失在常规探测手段中。下一刻,空间褶皱跳跃引擎启动,舰体前方出现一片扭曲的光影,瞬间将其吞没。
环城,彻底陷入了死寂的静默。只剩下医疗中心维生舱内微弱闪烁的生命信号,和主塔深处万机之脑核心勉强运转的低沉嗡鸣。
在苍岚离开后不久,曜儿维生舱旁的生命监测仪器上,代表脑波活动的曲线,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仿佛在沉睡中回应着父亲的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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