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K-PRIME沉默地执行。
机械臂末端的密封容器滑出,内部那块来自刑天右前臂的墨绿色寄生组织,在幽暗的光线下微微搏动,像一颗被强行剥离的、不甘死亡的恶魔心脏。
它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维生舱旁边一个临时升起的小型隔离平台上,平台周围瞬间亮起一圈淡金色的能量约束场,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工程师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如同带着冰碴。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悬停在维生舱外部的唤醒控制面板上方。
面板上柔和的待机蓝光,映亮他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的青白。
唤醒她……让这短暂的、人造的宁静再次破碎……
他脑海中闪过蜜糖在父母飞船残骸前崩溃哀嚎的画面,闪过刑天记忆中那片被星舰残骸吞噬的血痕。
齿轮转动,无人能逃。
指尖重重落下!
嗡——
维生舱内部淡蓝色的液体瞬间翻涌起细密的气泡,环绕蜜糖的柔和光线变得刺目。
维生系统发出轻微的启动蜂鸣。
蜜糖长长的睫毛,在液体中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工程师的心跳如同擂鼓,撞击着他疼痛的胸腔。
MK-PRIME的粒子匕首嗡鸣声陡然拔高,残破的机体微微前倾,猩红电子眼以超高频率扫描着蜜糖的生理数据和隔离平台上那块血肉样本。
数据瀑布在它核心中冲刷:神经信号激活……脑波频率提升……意识边缘波动……
蜜糖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最初是空洞的,如同蒙尘的玻璃珠,倒映着维生舱顶部的冷光。
几秒钟的茫然。
然后,像是记忆的碎片终于拼凑,她的瞳孔开始聚焦,视线穿透液体和舱壁,落在了工程师染血的脸上。
一丝困惑,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清澈的眼底漾开。
“……工蚁……叔叔?”她的声音通过维生舱的内置扬声器传出,带着液体特有的模糊感,却依旧柔软、稚嫩,像羽毛轻轻刮过耳膜。
这声音,瞬间击中了工程师。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个沙哑的音节,如同生锈的齿轮。
“叔叔……你的脸……怎么了?”蜜糖的眉头微微蹙起,那神情像极了关心大人的孩子,纯粹得不带一丝杂质。
她甚至试图抬起手,想去触碰工程师脸上那道被飞溅碎片划出的血痕,但维生液的浮力让她的动作显得缓慢而无力。
“没事。”工程师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蜜糖……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他侧身,指向隔离平台上那块在金色约束场中微微搏动的墨绿色血肉。
“对着它……唱首歌。唱你……最喜欢的歌。好吗?”
蜜糖的目光顺着他的指引移过去。
当她看到那块蠕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肉时,那双湛蓝的眼睛瞬间睁大!
纯净的瞳孔中,倒映出那墨绿与暗红交织的邪恶造物。
那不是好奇,不是恐惧。
是一种更深层的、源自基因或灵魂的剧烈排斥!
她整个人在维生液中猛地向后一缩,如同受惊的小兽。
“不……不要!”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的尖利,穿透了扬声器,“脏!好脏!拿开!拿开啊!”她拼命摇头,金色的发丝在液体中狂乱舞动,双手无意识地拍打着维生液,激起更大的气泡。
工程师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这血肉本身对她就是一种刺激!一种源自她父母飞船星核碎片被亵渎、被吞噬的污染共鸣!
“蜜糖!看着我!”工程师猛地一步上前,双手按在冰冷的舱壁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脊椎的剧痛让他额头渗出冷汗。
他强迫自己的声音带上一种罕见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试图压下她本能的抗拒。
“看着我!唱!这是命令!”
蜜糖的挣扎停顿了一瞬。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工程师染血而严厉的脸庞。
那双眼睛里,有痛苦,有急切,甚至……有一丝她从未在“工蚁叔叔”身上见过的……近乎恳求?
“工蚁叔叔……”她哽咽着,小小的身体在维生液中微微颤抖。
困惑、委屈、对工程师的信任,以及那深入骨髓的、对那块血肉的厌恶在她小小的身体里激烈交战。
最终,对“工蚁叔叔”那一点点依赖,压倒了本能的恐惧。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沾着细小的水珠。
小小的胸膛在维生液中深深起伏了一下。
再睁开眼时,那双蓝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不再挣扎。
她张开嘴。
没有伴奏,没有修饰。
一首简单、古老的摇篮曲,带着颤抖的、软糯的童音,在冰冷的维生舱内响起。
歌声通过扬声器扩散,在充满消毒剂气味的休眠室里回荡,像黑暗中努力挣扎着发出微光的一缕萤火。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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