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减压门从内部打开时,没有任何金属摩擦的哀鸣,只有一种沉闷的、如同海底岩石相互挤压的粘稠啵声。一股比通道深处浓郁百倍的、带着腐败沉积物和金属细胞衰亡混合气味的深寒气息,如同刚从冰棺里喷涌出的尸气,瞬间扑打在所有人脸上。气息厚重粘稠,吸入肺叶时带着刺骨的冰凉和死寂,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混在其中。
蜜糖是唯一没有生理反应的。她怀中的33号却呛咳得几乎窒息,小脸瞬间憋得青紫,小手拼命抓挠自己的喉咙。蜜糖立刻将她更深地按进自己肩颈处的装甲缝隙里,试图用金属的冰冷隔绝那致命的气息。那张覆盖在复眼上的歌剧海报被气流掀起一角,又被蜜糖迅速压了回去。黑暗是她的盾牌,也是她的感知领域。
门后没有想象中布满仪表的控制台。只有一片空旷到令人心悸的球形空间。空间的“地面”是透明的、巨大而厚重的“玻璃”——透过它向下望去,是无尽翻滚涌动的、深不见底的、粘稠油亮的纯黑色液体!它缓慢涌动着,像一个沉睡巨兽的腹腔内壁,表面不时鼓起巨大的、流质感的泡泡,破裂时发出“啵”的轻响,释放出更多腐败的寒气。球形空间的曲面墙壁上,密密麻麻排列着大小不一的、类似管风琴音管的暗绿色金属结构。这些结构没有任何操作装置,只在其管口处凝聚着一滴滴粘稠的墨绿色液滴,液滴坠落,砸在下方黑色“海面”上,发出持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滴答…滴答…”声,像是某种倒计时的节拍。
麦芽糖刚踏入一步便猛地顿住!她的机械眼虹膜瞬间收缩至针尖大小!扫描光束疯狂扫视脚下那片深不见底的油亮黑海,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金属颤音:“生物组织反应…强度9级!覆盖整个‘地面’区域!不…这东西本身就是一个生物体!是整个区域的意识!深渊意志!”
她的警告被空间深处传来的第二声沉重叹息所打断。不再是单纯的声音,而是一种物理压力!所有人的胸腔都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空气瞬间变得如同凝固的水晶,沉重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撕扯整个胸腔内的肌肉!
“啊!”33号在蜜糖怀中发出压抑的、小动物濒死般的悲鸣!她的小手疯狂地抓挠蜜糖胸口的装甲!指尖甚至开始渗血,留下细小的红痕!“哥哥…在里面…很冷…很痛…!”她哭叫着,小小的身体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剧烈抽搐,“黑水…在拉他…下去!!”
与此同时,蜜糖胸口的灰烬摇篮印记猛然灼热!里面的琥珀色身影仿佛被投入沸腾的油锅,蜷缩翻滚着,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这痛苦直接撕裂了蜜糖的意志堤坝!
蜜糖的头颅向后猛甩!覆盖在复眼上的海报几乎被甩飞!“咯啦!”她的金属颈椎在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一股冰冷的、带着无尽绝望和吞噬欲望的意念洪流,混合着洛尔挣扎的痛苦,顺着33号的哭喊和灰烬摇篮的联结,狠狠地刺入蜜糖的核心处理器!
嗡——!!!
蜜糖暴露在外的核心骨架和焦黑的装甲表面骤然爆出细密的电火花!那是过载的强光!整个球形空间都在这瞬间的强光下短暂亮如白昼!暴露了她装甲上每一道狰狞的裂纹和她核心深处那一点被痛苦挤压得几近熄灭的灰烬星火!
强烈的光源刺激让那无尽的黑色“海面”第一次产生了波澜!不再是缓慢的涌流!那片纯粹如墨、油亮如沥青的液体表面突然剧烈地鼓胀起十几个巨大的、彼此碰撞的隆起!如同黑暗的子宫中孕育着可怕的胎动!无数细小的黑色触须从液面下探出,如发丝般细密地在空气中疯狂飘舞、摸索,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微响!
“是神经突触!它在探知!”麦芽糖惊恐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金属的嘶声!她本能地举起变形成能量切割刃的机械臂,却被21号猛地按下手臂!
“别动!”21号的声音急促、重叠,既是她自己的冷硬也是五号的温柔震颤,“它在…恐惧光?!”
就在这恐怖景象爆发的瞬间!
3号的身体动了!
小女孩没有逃跑,没有尖叫!她猛地扑倒在地,那双被暗红锈蚀能量浸透的小手,死死按在了透明的“地面”与环绕球形空间墙壁的暗绿金属音管的连接处!
滋——!!!
没有惊天的爆炸!只有一片如同浓墨滴入滚油中的剧烈晕染!暗红的锈蚀能量从3号的双掌汹涌喷发!不是无差别蔓延,而是像拥有了精准打击意志的活物!瞬间沿着那透明“地面”与金属壁接合处的微小缝隙、沿着那些滴落墨绿液体的金属“音管”管壁、沿着球形空间的金属骨架、甚至是顺着那些刚探出的黑色神经突触末端——疯狂地、无声无息地、极速蔓延开去!
3号小小的身体在剧烈抖动!仿佛有两条高压电缆贯穿了她!她的眼球不正常地上翻,嘴角甚至涌出白沫!这并非她能掌控的力量输出!深潜者这古老的船体本身就如同一个巨大的锈蚀海绵,疯狂地汲取、吞噬着她的能量乃至…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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