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台刺目的灯光下,承渊捏着那片边缘焦黑的残纸,指尖传来灰烬特有的温热与粗糙质感,仿佛昨日叶无道庭院中那场焚尽污秽的烈火余温仍未散尽。纸片上那几行组合拓扑学的奥数符号,像冰冷的毒刺扎入脑海——这绝非伪论文该有的内容!它的精妙与诡异指向性,更像一道精心设计的谜题,一道埋藏在谎言灰烬下的暗门。
“承渊同学?”主持人略带催促的声音将他从惊涛骇浪的思绪中拽回。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片烫手的残纸紧紧攥入手心,正要迈步上台领取属于团队的金奖奖杯,一个冰冷的声音陡然刺破了礼堂的喧嚣。
“且慢!”
评委席上,那位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的西方考官威廉姆斯教授站了起来,他指着承渊放在桌角的那把古朴算盘,嘴角噙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大会规则明确禁止使用任何未经申报的特殊计算工具。这位选手全程使用这件…古董?进行核心运算,我们严重质疑其成绩的有效性和程序的合规性!”
全场哗然。无数镜头瞬间聚焦到那把不起眼的黄杨木算盘上,盘身油润,珠圆玉润,是黄岐亲手所制,浸透了药香与指尖的温度。
质疑如同冰水泼下,承渊的心却沉静如渊。他迎着威廉姆斯咄咄逼人的目光,正要开口,一个清越如玉石相击的声音,带着一种洞察天机的从容,在他身侧响起。
“教授此言差矣。”
沈星回一袭青衫,缓缓起身。他手中并无算盘,只有三枚磨得温润的乾隆通宝铜钱。他走到台前,面对全场质疑的目光,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算法之根本,在于‘理’,在于‘数’,岂在器物之新旧?《周易·系辞》有云:‘蓍之德圆而神,卦之德方以知。’龟甲蓍草可通神明,三枚铜钱可演天地万象。此算盘,珠圆象天,框方法地,合阴阳之数,应四时之序,不过是以形载道、以器演数的工具罢了,何来‘特殊’之说?”
威廉姆斯眉头紧锁,显然对这套东方玄学嗤之以鼻:“诡辩!这是现代奥数竞赛,不是占卜!”
沈星回淡然一笑,手指轻弹,三枚铜钱在光滑的桌面上滴溜溜旋转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嗡鸣。“教授既言‘理’,那便以理服人。承渊解题所用‘九宫归元算法’,其核心逻辑,脱胎于华夏上古洛书九宫之数理模型,暗合河图洛书之流转。其‘归元’一步,实为‘复归于无极’的易学推演,以算盘珠模拟阴阳爻变,步步皆可溯源,环环皆可印证!岂是蛮力堆砌的电子运算可比?”
他手指凌空一点,仿佛有无形的丝线牵引着那三枚旋转的铜钱。它们骤然停止,稳稳地呈现出一个清晰的卦象——**离上坤下,明夷**。
“明夷卦,日入地中,光明受损。”沈星回目光扫过威廉姆斯略显不安的脸,“此卦象正应当下,小人作梗,蒙蔽正理。然卦辞曰:‘利艰贞。’守持正道,艰难中亦可获亨通。教授若执意质疑,不妨当场指定一道同等难度的组合拓扑题,由承渊现场以算盘推演,我以此易数同步印证。真伪虚实,立时可辨!若有一丝一毫偏差,此金奖,我们拱手相让!”
字字如钉,凿在寂静的礼堂中。沈星回引经据典,将算盘珠的拨动提升到推演天地易理的高度,以《周易》的煌煌正论为承渊的算法正名,更以现场验证的挑战,将对方逼到了墙角。
威廉姆斯脸色铁青,他身后的几个评委也交头接耳,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玄学攻势与强硬挑战打乱了阵脚。
“放你娘的洋屁!”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骤然响起,打破了僵持的死寂。
王小石像一头被激怒的蛮熊,猛地从后排座位上蹿了起来。他手中那个印着“云南白药”标志、沉甸甸的棕色玻璃药瓶,被他狠狠掼在身前的合金桌面上!
“哐当——!”
刺耳的碎裂声震得全场一颤。药瓶并未完全破碎,瓶底却深深嵌入坚硬的桌面,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去!浓烈而辛辣的薄荷混合着田七的药味,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猛地扩散开来,呛得前排几个西装革履的评委连连咳嗽,狼狈不堪。
王小石双目圆睁,指着评委席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威廉姆斯脸上:“洋鬼子!眼睛长在腚沟里了?看见我们老祖宗的好东西就浑身刺挠?算盘怎么了?没这老祖宗的算盘,你祖宗还在树上啃香蕉呢!想耍赖皮?问问小爷这药瓶子答不答应!再敢放一个屁,信不信小爷用它给你那金丝眼镜开个瓢,让你好好‘明夷’一回?”
他浑身痞气,骂得粗鄙不堪,却带着一股子混不吝的草根力量。那嵌入桌面的药瓶,如同一个蛮横的惊叹号,昭示着绝不妥协的强硬姿态。浓烈的药味仿佛带着云南十万大山的野性,冲散了礼堂里虚伪的学术氛围,也让那些高高在上的评委们真切地感受到一种被冒犯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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