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科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夏澜攥着刚刚收到的信函，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县供销社的采购科赵科长坐在对面，神色尴尬地搓着手。
"夏厂长，不是我们不想要你们的产品...实在是..."他欲言又止，眼神飘向窗外。
夏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供销社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解放卡车，车身上"福满多食品厂"几个大红字格外刺眼。几个工人正忙着卸货，纸箱上印着和她家极为相似的商标——只是"夏家村"变成了"福满多"，图案也从果树换成了麦穗。
"他们价格比你们低三成。"赵科长压低声音，"而且...有领导打招呼..."
夏澜心头一凛。价格低三成？这根本不合常理！她很清楚生产成本，这个价位连本都保不住，除非...
"他们用什么原料？"夏澜单刀直入。
赵科长支支吾吾："这...商业机密...不过..."他犹豫了一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罐头，"你自己看吧。"
夏澜接过罐头，仔细端详。标签粗糙，封口不严，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的水果切片大小不一，汤汁浑浊。她拧开盖子闻了闻，一股刺鼻的甜味扑面而来——明显是加了大量糖精和防腐剂！
"这种质量，怎么能和我们比？"夏澜忍不住质问。
"是不如你们。"赵科长苦笑，"但人家有关系啊...县里新来的王副县长亲自打的招呼...我们小人物，得罪不起..."
夏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王副县长？她和这位素未谋面的领导有什么过节？除非...是林卫东在背后搞鬼！
"我明白了。"她站起身，声音平静得可怕，"供销社的订单，暂时取消多少？"
"这个月...全部。"赵科长不敢看她的眼睛，"已经订的货...能退的也..."
夏澜眼前一黑。全部取消！这意味着工厂仓库里积压的价值近千元的产品将无处可销！在这个计划经济的年代，失去供销社渠道，几乎等于被判死刑。
"夏厂长，你别急。"赵科长递过一张纸条，"这是我一个同学，在市里百货公司当采购。你可以试试..."
夏澜道谢离开，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走出供销社，她刻意绕到那辆卡车旁，假装系鞋带，迅速捡起一个被丢弃的"福满多"标签塞进袖口。
回村的路上，夏澜的思绪乱如麻。工厂刚有起色就遭此打击，村民们分红时的笑脸还历历在目，如果知道订单被取消...
"阿桃！"
沈毅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村口等她，眉头紧锁："供销社的事我听说了。"
夏澜苦笑："消息传得真快。"
"刘老根去县里银行取钱，看到供销社在卸'福满多'的货。"沈毅接过她手中的包，"这个'福满多'什么来头？"
"不清楚，但肯定有问题。"夏澜拿出那个顺手牵羊的标签，"你看，商标明显是模仿我们的。而且价格低得不合理，质量也差..."
沈毅仔细检查标签："地址是县郊老农机厂...那里什么时候改建的食品厂？"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必须去实地看看！
第二天一早，夏澜乔装成卖菜的农妇，混进了"福满多"工厂所在的区域。这个曾经的农机厂确实改头换面了，但改造极其简陋——厂房外墙刷了层白灰，大门挂了个新牌子，仅此而已。
"大娘，买点菜不？"夏澜挎着菜篮，操着浓重的乡音向门卫搭话，"新鲜的小白菜，刚从地里摘的！"
门卫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不耐烦地挥手："去去去！厂里有食堂，不买外面的！"
夏澜假装失望地转身，却敏锐地注意到厂区侧门有辆卡车正在卸货。她绕到围墙边，找了个缝隙偷看——几个工人正从车上搬下成筐的水果，大部分已经腐烂变质！
"快点！趁没人看见！"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催促道，"直接送腌制车间，多放点糖精和防腐剂，吃不出来！"
夏澜强忍恶心，继续观察。工人们没有穿戴任何卫生装备，直接用手分拣腐烂水果，好的切片装罐，烂的挖掉坏部分，剩下的捣成泥做果酱...
更令人震惊的是，她看到林卫东从办公楼走出来，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握手告别。那人油头粉面，手腕上明晃晃的金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想必就是"福满多"的老板。
夏澜悄悄退出，心跳如鼓。这下明白了，林卫东勾结"福满多"，用劣质原料低价倾销，还动用副县长关系打压她！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商业绞杀！
回村后，夏澜立刻召集核心团队开会。听到消息，所有人都炸开了锅。
"黑心肝的东西！"马大爷气得胡子直颤，"用烂果子做罐头，吃坏人怎么办？"
"咱们告他们去！"张叔拍案而起。
"没用的。"沈毅冷静分析，"他们有副县长撑腰，普通举报根本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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