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静默”装置彻底熄火的余韵,如同垂死巨兽喉咙里最后一声呜咽,在死寂的实验室里缓缓消散。空气中残留着高频震荡带来的、令人牙酸的金属颤音,还有浓得化不开的焦糊味、血腥味和……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岩石粉尘气息。
死寂,并未带来安宁。它像一块沉重的、吸饱了恐惧的湿布,沉沉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胸口。
实验台上,沈默静静地躺着。
左臂上,那枚“血饕餮”已完全被包裹在一个婴儿头颅大小的暗红色“茧”中。茧的表面不再是粗糙的凝固血痂,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生物半矿物的质感。它像一块冷却的熔岩,又像一块深海里打捞上来的、被巨大藤壶覆盖的邪异化石。无数扭曲虬结的暗红脉络深深烙印在茧壳表面,如同活体的电路板,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沉重有力的节奏,一下,又一下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极其微弱、却令人心悸的暗红光芒在脉络深处一闪而逝,仿佛一颗被岩石包裹的恶魔心脏,正在积蓄力量。
茧壳的边缘,与沈默左臂皮肤的接合处,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融合”状态。皮肤不再是皮肤,而是被强行扭曲、拉长,如同融化的蜡油般覆盖在茧壳粗糙的边缘,颜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半透明的暗红。仿佛这茧并非外物,而是从他血肉深处……生长出来的器官。
沈默的胸膛依旧维持着那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起伏,喉咙里那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细若游丝。他的脸,在应急灯血色光斑的扫过下,惨白得如同石膏面具,嘴唇是凝固的青紫。唯有那双紧闭的眼睛,在每一次茧壳搏动的瞬间,眼皮会极其轻微地……颤动一下。仿佛茧内每一次力量的泵动,都在强行拉扯着这具躯壳内残存的、属于“沈默”的神经末梢。
控制室里,李维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主监控屏。屏幕上,沈默的生命体征数据依旧稳定在那条冰冷的死亡线上(心率35,收缩压50,血氧65)。但代表“血饕餮”能量辐射读数的曲线,却在“静默”装置停止后,悄然发生了变化。它不再剧烈波动,而是呈现出一条极其平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而坚定地向上攀升的直线!
它在恢复!在加速恢复!失去了“静默”的压制,它如同挣脱了锁链的凶兽,正贪婪地、肆无忌惮地吮吸着周围一切可用的能量!环境电磁背景噪音的曲线,正同步出现规律性的“凹陷”,如同被无形的吸管精准地抽取着。更可怕的是,连接着实验室地基深层应力传感器的读数,那代表地壳稳定性的线条,正以前所未有的陡峭角度,向着危险的红色警戒区……疯狂俯冲!
“它……它在抽干这片地!”技术主管的声音嘶哑颤抖,他看着屏幕上那条几乎垂直下坠的地质应力线,脸上是末日降临的绝望,“地基应力失衡!临界点!快到了!这里……要塌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轰……隆……”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毫无预兆地从所有人脚下的最深处传来!这一次不再是震动,而是实实在在的、如同巨大骨骼被硬生生折断的恐怖断裂声!整个地下实验室猛地向下一沉!随即是剧烈的、如同筛糠般的左右摇晃!
“咔嚓!嘎吱——!”
控制室和隔离区厚重的合金墙壁上,蛛网般的恐怖裂纹瞬间蔓延、扩张!大块大块的混凝土碎块混合着扭曲的钢筋,如同暴雨般从天花板上倾泻而下!一台沉重的服务器机柜被落下的巨石砸中,瞬间扭曲变形,火花四溅!地面剧烈起伏、倾斜,金属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刺耳的撕裂声!
“啊——!” “墙!墙裂了!” “跑!快找支撑点!”幸存的几个研究员在剧烈的摇晃和坠物中发出绝望的哭喊,连滚爬爬地扑向相对坚固的金属立柱或倾倒的设备残骸后面,死死抱住,如同暴风雨中的蝼蚁。
李维被剧烈的摇晃狠狠甩在控制台边缘,额头撞在冰冷的金属上,鲜血瞬间流下,模糊了视线。他死死抓住控制台边缘,透过被血糊住的眼帘,看到主监控屏幕上,代表沈默的那条稳定心率线,在刚才地陷的剧烈摇晃中,竟然……诡异地向上跳动了一下!38bpm!仿佛那毁灭性的地壳变动,非但没有干扰到它,反而给它注入了某种……兴奋剂?
就在这时!
“呜——嗡——呜——嗡——”
一种全新的、极其低沉、却蕴含着恐怖穿透力的嗡鸣声,猛地穿透了实验室上方厚厚的岩层和混凝土结构,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这嗡鸣声不同于“静默”装置的高频次声波,它更加低沉、更加雄浑、带着一种金属震颤的冰冷质感!它并非来自地下,而是……来自头顶!来自研究所废墟之外!并且,伴随着这嗡鸣,整个地下空间的空气都开始微微震动起来,仿佛有无数只巨大的、无形的低音炮,正对着这片区域进行着毁灭性的共振轰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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