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的霉味裹着潮气往鼻腔里钻,方仁杰的指尖在砖墙上刮出几道白痕。
林姑娘的火折子忽明忽暗,映得她耳后的曼陀罗印记像团将熄的鬼火——那纹路他在神判门残卷里见过,是九局大人用来标记死士的烙痕。
"到了。"林姑娘突然停步,发间银簪轻轻一挑,头顶传来碎石滚落的脆响。
方仁杰仰头,只见一块青石板正在缓缓上移,漏下的月光里飘着几缕蛛网,落他肩头时,他后颈猛地一绷——那蛛网的丝比寻常要粗,带着股腥甜,像浸过血。
山风灌进密道的刹那,方仁杰先嗅到了腐木味。
待两人钻出密道,月光正落在一座残庙门楣上,"断命"二字被凿得极深,笔画里凝着暗红,像干了的血。
庙前两尊石狮子缺了半张脸,其中一尊的爪子下,还压着半截锈迹斑斑的锁链。
"系统提示:是否直接进入断命局/先探测周围是否有埋伏?"
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时,方仁杰的右手已按上腰间铜钲。
三个月前查千面毒杀案时,他因急着验尸忽略了后窗埋伏,险些被淬毒飞针要了命。
这次他咬了咬牙,指尖迅速掐了个神判门特有的"探微诀"——铜钲里滑出半卷"判官录·断命簿",泛黄的纸页无风自动,在半空划出金色光轨。
"西南角三尊石像。"方仁杰的瞳孔骤然收缩。
月光下那三尊本该是罗汉的石像,此刻脖颈正以诡异的角度扭转,左首那尊的石袖里,隐约露出半截带倒刺的黑针。
"退!"他大喝一声,左腿猛地跺向地面。
《风雷腿》的劲气顺着胫骨炸开,青石板"咔嚓"龟裂,三尊石像立足不稳,"轰"地跌进突然出现的地坑里。
"好手段!"
变故陡生时,一道银芒从方仁杰身侧掠过。
林姑娘的银簪不知何时到了手中,尾端小锤精准敲在跌落者的肩井穴上——被砸中的杀手闷哼一声,半边身子立即瘫软。
另一个试图爬起的杀手刚摸向腰间短刀,就被她旋身一脚踢中手腕,短刀"叮"地钉进庙门。
"系统提示:是否审讯俘虏/立刻进入断命局?"
方仁杰盯着庙门缝隙里透出的幽光,忽然觉得胸腔发烫——那是他贴身戴着的"判官印"在共鸣,热度透过里衣灼着心口,像在催促什么。
他弯腰捡起林姑娘掷来的银簪,簪尾的纹路与判官印上的云纹竟有几分契合:"留着活口,等出了局再审。"
林姑娘没说话,只是用银簪挑开庙门。
门轴发出的尖啸里,方仁杰看见正中央的供桌上刻着一行古篆:"断命非命,断心即断。"
"判案空间,激活。"
系统音刚落,方仁杰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
庙内的残烛、供桌上的积灰、甚至林姑娘发间晃动的银簪,都化作半透明的光影浮在半空。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二十年前的画面突然涌来——奶娘抱着他从火场里窜出,背后是神判门满门的血;十岁那年在街头帮王婶找丢失的鸡,蹲在墙根盯了三天三夜,终于发现是隔壁屠户偷去埋在菜窖;三个月前柳姑娘被抓时,她塞给他的半块碎瓷上,玄冥宗的标记还沾着血......
"断心即断。"方仁杰喃喃重复碑文。
他忽然想起奶娘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小爷,别被仇恨蒙了眼,神判门要的是断人间不平,不是断自己的路。"
胸腔里那团憋了二十年的火,突然"轰"地散了。
方仁杰睁开眼时,庙内的烛火"噌"地窜高尺许,照得供桌上的古篆泛着金芒。
他伸手触碰那行字,指尖刚贴上石面,就觉有热流顺着手臂往丹田钻——那是被执念困住的武气,此刻正顺着奇经八脉翻涌,像要撞开什么桎梏。
林姑娘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后背渐渐泛起的金光,耳后的曼陀罗印记突然微微发烫。
庙外传来夜枭的啼叫,她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银簪,簪尾云纹里,隐约浮出半枚与判官印相同的纹路。
方仁杰没注意到这些。
他只觉得体内的武气越来越烫,连带着心口的判官印都在发烫,那热度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钻,像要烧穿最后一层屏障。
他听见自己的骨骼发出轻响,像春竹拔节,又像坚冰初裂。
庙外,被林姑娘制住的杀手突然剧烈挣扎,喉间发出含混的嘶吼:"九局大人要的是......"
"嘘。"林姑娘的银簪抵住杀手后颈,"他现在,不需要听这些。"
方仁杰却听见了。
他转头看向林姑娘,月光透过破窗落在她脸上,耳后的曼陀罗印记泛着幽蓝。
可他此刻心里没有怀疑,只有清明——就像奶娘说的,神判门的刀,要斩断的从来不是恩怨,而是困在恩怨里的人心。
体内的武气突然翻涌如潮。
方仁杰深吸一口气,只觉眼前的景象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庙梁上的蛛网经纬,供桌缝隙里的一粒尘,林姑娘发间银簪上的每道刻痕,都纤毫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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