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散关的血火渐渐被陇山的寒风吹散,千里之外的汉水之上,却是另一番诡谲景象。
甘宁站在船头,赤着的精壮上身只披了件单薄的皮甲,任凭深秋的冷风带着水汽拍打在古铜色的皮肤上。他眯着眼,像一头巡视领地的鲨鱼,扫视着宽阔而略显浑浊的江面。身后,十几条蒙冲快舰如同灵活的江豚,悄无声息地破开水面,船帆半卷,桨橹轻摇,尽量减少着水声。每艘船上,都是他精心挑选的锦帆旧部,水性精熟,悍不畏死,此刻如同狩猎前的群狼,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两岸。
“头儿,这都盯了三天了,连根毛都没捞着。”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绰号“水蝎子”的亲信凑过来,压低声音抱怨,“张鲁那老牛鼻子,真把粮道断了?还是被咱们吓破了胆,缩在壳里不敢出来了?”
甘宁没说话,只是用粗糙的手指捻着下巴上硬扎扎的胡茬,眼神锐利如鹰。马超在散关大败的消息,他已通过飞鸽得知。按常理,西凉军溃败,对汉中的依赖应该大大降低,张鲁更没必要冒险运粮。但诸葛亮军师给他的密令很明确:盯死汉水!尤其是通往散关方向的支流河口!庞统军师离间计的核心就是粮道,张鲁与马超翻脸是事实,但…这老道真的甘心就此罢手?他囤积在汉中的粮草,是留着发霉,还是另有所图?
事出反常必有妖!甘宁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他甘兴霸能在云梦泽混得风生水起,靠的就是这股子野兽般的直觉和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狠劲。
“少废话!让弟兄们把招子放亮点!”甘宁低喝一声,“尤其是入夜后!这汉水上…怕是有‘水鬼’!”
水蝎子一凛,不敢再多言,转身去传令。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幕,缓缓笼罩了汉水。两岸的山峦化作模糊的剪影,江风更冷,带着刺骨的寒意。只有江水在船底流淌,发出单调的哗哗声。
甘宁的船队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熄灭了所有灯火,静静地锚泊在一处芦苇丛生的河湾里。只有船头负责了望的哨兵,如同石雕般纹丝不动,眼睛适应着黑暗,捕捉着江面上任何一丝异动。
时间一点点流逝。月上中天,清冷的月光洒在江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万籁俱寂。
突然!
负责了望西北方向的一条快船上,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夜枭般的短促口哨!
有情况!
甘宁瞬间如同绷紧的弓弦,猛地窜到船头,锐利的目光穿透黑暗,死死盯向哨兵示意的方向——那是汉水上游,一条名为“沮水”的支流汇入汉江的河口!
月光下,沮水河口附近的水面,隐隐有异!并非船只的轮廓,而是…水流的扰动!仿佛有数条巨大的、不似鱼类的黑影,正逆着沮水微弱的水流,极其缓慢、悄无声息地…向上游移动!它们潜得很深,若非经验丰富的江上老手,在月光下极难察觉!
“不是船…”甘宁瞳孔微缩,心头警兆大生!那是什么东西?!体型如此巨大,却又如此诡异地潜行?
“头儿!你看那边!”水蝎子突然指向沮水河口更上游的岸边阴影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
甘宁凝目望去。只见岸边一处极其隐蔽、被茂密树丛掩盖的河滩上,似乎…有微弱的光线闪动?不是火光,更像是…某种冷光源?而且,隐约传来极其细微的、金属摩擦和重物拖行的声音!
“妈的!果然有鬼!”甘宁眼中凶光爆射!张鲁这牛鼻子,明面上断了马超的粮,暗地里却在沮水上游搞名堂!那些水下的巨物,岸边的动静,无不透着诡异!
“传令!一队、二队,跟我摸上岸!看看那牛鼻子在搞什么鬼把戏!三队留在船上,盯死水里那些东西!若有异动,立刻发响箭示警!”甘宁当机立断,从舱中抓起分水峨眉刺,低吼道。
“喏!”众水匪低声应命,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凶悍的光芒。黑暗中潜行摸营,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几条小船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离开船队,借着岸边芦苇和夜色的掩护,朝着那处闪烁着诡异冷光的河滩疾驰而去。甘宁一马当先,如同狸猫般跃上湿滑的河滩,伏低身体,朝着光源和声响传来的方向潜行。
越靠近,那金属摩擦和重物拖行的声音就越发清晰,还夹杂着一种低沉的、仿佛地底传来的嗡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混合着硫磺、铁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气的味道。
扒开最后一片茂密的灌木,眼前豁然开朗。
饶是甘宁这等刀头舔血、见惯了风浪的悍匪,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河滩后方一处天然形成的凹陷山壁下,已被人工开凿出了一个巨大的、黑黢黢的洞口!洞口外,临时搭建了数座巨大的工棚,里面炉火熊熊,映照着无数忙碌的身影!那些身影…并非寻常民夫!他们穿着统一的、深灰色的粗布短衣,动作僵硬而精准,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更诡异的是,他们大多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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