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陈默心头猛地一跳!九万四千一百零三块一毛! 他颤抖着手接过护士递来的清单和处方单。纸张顶端刺眼的红色赤字“-¥235.80”像一把刀子捅进眼睛。明天的腹透液费用:¥580。预缴住院费通知:预存不少于¥3000。一连串冰冷的数字如同沉重的枷锁,瞬间勒紧了他的咽喉,让他几乎窒息!
护士公事公办地交代完,转身离开前,目光再次扫过陈默异常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了一句:“家属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探视时间不要太久。”语气带着职业性的提醒和一丝疏离的警惕。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陈默感到母亲枯瘦的手指在自己手心微微蜷缩了一下,传递着无声的担忧。他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剧烈的咳嗽欲望,拿起床头柜上那个陌生的牛皮纸文件袋。袋子很轻,却像灌了铅。他撕开封口,抽出来的不是预想中的借贷合同,而是两张薄薄的纸。
第一张是打印的、措辞极其简短冰冷的通知: “李秀兰、陈建国: 鉴于债务人陈建国(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XXX)失去联系,其所欠本金玖万肆仟壹佰零叁元壹角(¥94,103.10)及其产生的法定利息(按同期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PR计算),即日起由担保人李秀兰(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XXX)及其子陈默(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XXX)承担全部清偿责任。请务必于十日内主动联系还款事宜。否则,我司将采取包括但不限于法律诉讼、财产保全及信用惩戒等一切必要措施追索欠款。后果自负。特此函告。” 落款是“滨海市宏鑫民间借贷有限公司”,鲜红的公章像一方凝固的血块盖在纸上。日期就是昨天。
担保人…及其子陈默…承担全部清偿责任… 陈默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父亲不仅彻底沉沦犯罪,更将母亲和他彻底绑上了这九万四千块巨额债务的绞刑架!巨大的愤怒和绝望如同狂潮般席卷了他!
他颤抖着抽出第二张纸。那是一张从某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横格纸,上面是歪歪扭扭、如同孩童般用力划下的几个大字: “默娃子: 赶紧还钱!你爸跑了!我们找不到他!但你和你妈跑不了!再不还钱,我们只能找你妈要!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落款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歪扭的惊叹号,像一把沾血的匕首。
字条的最后一行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深深烙印在陈默的视网膜上:“再不还钱,我们只能找你妈要!” 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那些面目模糊却凶神恶煞的债主形象,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中浮现!他们已经找到了医院!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母亲!那冰冷的催缴通知单和这张散发着赤裸威胁的字条,就是最残酷的证明!
“咳咳咳咳…呕——!” 巨大的情绪冲击和生理的痛苦再也无法压制!陈默猛地弯下腰,剧烈的呛咳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他慌忙用手死死捂住嘴,粘稠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暗红色液体和痰块不受控制地从指缝间喷涌而出!他踉跄着冲向病房角落那个散发着消毒水味的公用洗手池,对着冰冷的瓷砖水池剧烈地呕吐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暗红色血液混合着污浊的痰液喷溅在雪白的池壁上,刺目惊心!
“哎呀!!” “血!又咳血了!” “天啊…” 病房里响起几声压抑的惊呼和厌恶的抽气声!靠门边的中年妇女脸色煞白,厌恶地捂住了鼻子,抱着自己的饭盒猛地退到了门外走廊里。另外两个病床的家属也惊恐地站了起来,远远地看着水池边那个佝偻着身体、痛苦咳血的年轻人,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排斥,如同在看一个行走的灾难源头。
李秀兰躺在病床上,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儿子在水池边剧烈抽搐的背影,看着他指缝间淋漓滴落的暗红鲜血,那刺目的红色灼烧着她已然模糊的视线!巨大的心痛和绝望如同最沉重的磨盘,碾压着她仅存的生命力!她想呼喊儿子的名字,想伸出手,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浑浊的泪水无声地从她深陷的眼窝里汹涌而出,沿着枯槁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枕头上。
“默…默…”她用尽全身力气,终于从残破的肺腑深处挤出两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音节,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无能为力的绝望。就在这悲怆的呼唤出口的瞬间,床边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而急促的报警声! “嘀嘀嘀!嘀嘀嘀——!!!”
屏幕上原本规律跳动的心电曲线瞬间变成了一条疯狂抖动的直线! 心率数值陡然飙升! 血氧饱和度(SpO?)的数字如同断崖般急速下跌!从90…85…80…一路向下狂飙!
“医生!护士!快来人啊!!” “8号床不行了!!!”病房里瞬间炸开了锅!惊恐的呼喊声、急促的脚步声、推车滚轮声…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如同末日降临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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