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镇河塔破败的塔门,冰冷的夜风让她精神一振。塔外依旧荒凉寂静,只有运河水声哗哗。她不敢停留,辨明方向,朝着运通货栈的方向发足狂奔。心脏狂跳,怀中的沧溟令沉甸甸地贴着心口,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刚奔出不过百丈,运通货栈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尖锐的竹哨声!紧接着,是几声压抑的惨叫和兵器碰撞的脆响!
萧清漓心头一沉,猛地刹住脚步,伏身藏入路边荒草丛中。只见通栈方向火光晃动,人影幢幢,显然也遭到了袭击!
“调虎离山…东厂不止一路人马!”她瞬间明白了曹无命的用意。地宫是陷阱,通栈同样被盯上了!小墨和贺爷爷还在那里!
心急如焚,萧清漓强迫自己冷静。此刻贸然冲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她目光扫视四周,忽然想起贺连城曾提过,通栈后巷临河处有一个隐秘的废弃小码头,是紧急撤离的备用点。
她立刻改变方向,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河岸的阴影地带,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向后巷潜行。靠近废弃码头时,她听到了压抑的喘息声和低语。
“贺爷爷!”萧清漓压低声音呼唤。
“漓姑娘!”草丛分开,贺连城的身影闪现出来,他背上用布带牢牢缚着仍在熟睡的萧小墨,独眼在黑暗中闪烁着焦急和庆幸的光芒。他身边还跟着两名同样神情紧张的漕帮汉子,身上带着血迹。
“您没事就好!地宫那边…?”贺连城看到萧清漓安然无恙,松了口气,但随即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凌乱的衣衫,心又提了起来。
“沈大哥断后…东厂有埋伏,通栈也被围了!”萧清漓言简意赅,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令牌…拿到了!”
贺连城独眼猛地爆发出精光,用力一点头:“好!此地不宜久留!船已备好,快走!”他指向岸边芦苇丛中隐藏着的一条不起眼的乌篷小船。
就在众人准备登船之际——
“沧溟余孽,哪里走!”
一声清冷如冰泉的女声,带着穿透夜空的威压,骤然响起!声音仿佛就在头顶!
众人骇然抬头,只见镇河塔高高的塔檐之上,不知何时竟立着一位黑衣女子!月色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面覆轻纱,只露出一双冷冽如寒星的眼眸,正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们。夜风吹拂着她的衣袂,飘飘若仙,却又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杀意!
“东厂…魔女!”贺连城脸色剧变,如临大敌,瞬间将萧清漓和背上的萧小墨护在身后,鱼竿已横在胸前。那两名漕帮汉子更是吓得腿脚发软。
魔女的目光冰冷地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贺连城身后露出的、萧小墨熟睡的小脸上。她的眼神似乎有刹那的波动,但随即被更深的寒意覆盖。
“留下令牌,交出孩子,可免一死。”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如同宣判。
“妄想!”贺连城怒吼,全身肌肉紧绷,独眼中是拼死一搏的决绝。
魔女不再多言,身形一晃,竟如一片没有重量的雪花,从高高的塔檐上飘然而下!速度看似不快,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直扑小船!
“清漓带墨儿先上船!”贺连城爆喝一声,鱼竿灌注全身内力,化作一道撕裂夜色的乌光,带着决死的惨烈气势,主动迎向那飘落的白影!鱼竿破空,发出凄厉的尖啸!
“贺爷爷!”萧清漓心胆俱裂,她知道贺连城这是在用自己的命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她强忍悲痛和身体的虚弱,一把抱起被惊醒、茫然揉着眼睛的萧小墨,在两名漕帮汉子的掩护下,扑向小船!
身后,激烈的劲气碰撞声轰然炸响!气浪翻滚,吹得芦苇倒伏!贺连城闷哼一声,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回来,重重砸在岸边泥地上,口喷鲜血,鱼竿寸寸断裂!而那黑衣魔女,身形只是微微一滞,飘然落地,面纱轻拂,眼神依旧冰冷,只是看向挣扎欲起的贺连城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
“开船!快开船!”一名漕帮汉子肝胆俱裂,奋力将小船推离岸边,另一人拼命摇橹!
小船如同离弦之箭,冲入幽暗的运河河道。
岸上,魔女并未立刻追击。她看了一眼快速划动的小船,又低头看向倒在地上、独眼怒视着她、试图挣扎爬起的贺连城。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小船上,那里,被惊醒的萧小墨正趴在萧清漓肩头,小脸上满是惊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懵懂地看着岸上那个可怕的女人。
当萧小墨颈后那片殷红的枫叶胎记,在月光和远处未熄的火光映照下,清晰地映入魔女眼帘时——
她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覆面的轻纱下,似乎发出了一声极轻、极压抑的抽气声。那冰冷如万年寒冰的眼神,瞬间碎裂开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痛苦、茫然,还有一丝…深埋已久的、刻骨铭心的哀伤?她甚至下意识地向前踏出了一小步,抬起的手似乎想要伸向那个孩子,却又硬生生僵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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