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伊格纳修斯大教堂的穹顶高耸入云,七彩琉璃将午后的阳光筛滤成亿万颗璀璨的碎钻,洒落在铺陈至教堂门口、厚如云絮的象牙白地毯上。空气里弥漫着白玫瑰、铃兰与昂贵香槟交织的馥郁芬芳,每一个音符都仿佛镀了金,在管风琴庄严的颂歌中流淌。这里是权力、财富与极致审美的圣殿,一场被世界瞩目的世纪婚礼正进行到最神圣的环节。
林晚站在光晕的中心。
身上的婚纱,是顾淮深耗费数月,集合全球顶尖匠人秘密打造的“永恒誓约”。并非传统蓬裙,而是线条极度流畅的鱼尾廓形,仿佛月光凝结成的第二层肌肤。通体覆盖着近乎透明的顶级蕾丝,其上以无数颗大小不一的顶级白钻、月光石和稀有的淡粉色蓝宝石,勾勒出缠绕蔓延的荆棘藤蔓图案。而心口位置,则是一朵以铂金为骨、钻石为瓣、中心镶嵌着一颗鸽血红宝石的月光玫瑰。此刻,在穹顶倾泻而下的天光里,那朵玫瑰仿佛有了生命,随着她轻微的呼吸起伏,折射出惊心动魄的流光。荆棘缠绕着玫瑰,玫瑰绽放在荆棘之上——这是顾淮深为她加冕的,最矛盾也最契合的王冠。
她感到一种近乎虚幻的轻盈,脚下昂贵的丝绸也仿佛踩在云端。可这份轻盈之下,是沉甸甸的、几乎令人窒息的重量。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带着赞叹、艳羡、审视、算计,穿透薄纱,烙印在她的皮肤上。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林晚”这个名字将被彻底覆盖,她是“顾太太”,是即将与“荆棘王座”绑定的“月光玫瑰”。加冕的荣光,亦是无形枷锁的第一环。
目光掠过前方。顾予安,她的童童,穿着与她婚纱同色系的小礼服,像个最完美的小天使,捧着小小的戒枕,努力维持着严肃的表情,大眼睛里却盛满了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不时偷偷望向她。他的存在,是她在这浮华漩涡中唯一真实的锚点。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了几步之遥的男人身上。
顾淮深。
纯黑色的高定礼服,将他挺拔如松的身形勾勒得更加冷峻迫人。深邃的五官在圣光下如同神只雕刻,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近乎冷酷的平静。他站在那里,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岳,是这“荆棘王座”本身最直观的具象。然而,当他的目光偶尔扫过她,或是停留在童童身上时,那冰封的眼底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波澜掠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神父庄严而慈和的声音在恢弘的教堂内回荡,古老的誓言如同带着魔力的咒语,牵引着所有人的心神。
“……林晚女士,你是否愿意嫁顾淮深先生为妻,无论顺境或逆境,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爱他、尊重他、守护他,直至生命尽头?”
管风琴的尾音还在空气中震颤,整个教堂陷入一种屏息的寂静。上千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等待着那声决定性的“我愿意”。
林晚微微吸了一口气。鼻腔里是清冽的花香,胸腔里却翻涌着过往的恨、算计、挣扎、共生,以及此刻这盛大仪式下无法言说的暗涌。她抬眸,迎上顾淮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催促,没有压迫,只有一片沉静的、等待着她回应的深渊。
就在她红唇轻启,那至关重要的音节即将吐出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的、撕裂一切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教堂侧翼的玫瑰窗方向炸开!
不是礼炮,不是音乐的高潮。是枪声!
坚硬的彩色玻璃瞬间爆裂,碎片如同死亡的冰雹,裹挟着尖锐的风声和刺鼻的火药味,朝着圣坛的方向激射而来!
“啊——!”
尖叫声如同瘟疫般瞬间在死寂的教堂里爆发、蔓延!宾客们从神圣的沉浸中惊醒,恐慌像无形的巨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华丽的座椅被仓惶推倒,昂贵的礼服在混乱的推搡中被踩踏,水晶吊灯在剧烈的震动中疯狂摇摆,光影凌乱。
“保护先生太太!保护小少爷!” 陈默低沉如铁的命令声穿透混乱,如同定海神针。训练有素的保镖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从各个角落涌出,一部分迅速组成人墙挡在顾淮深和林晚身前,另一部分则朝着枪声来源猛扑过去,动作迅猛如猎豹。
顾淮深在枪响的刹那,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思考。他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一步,高大挺拔的身躯如同一面最坚固的盾牌,完全将林晚和离她更近的童童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几片尖锐的玻璃碎片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在昂贵的礼服上留下划痕,他却纹丝不动,眼神在瞬间变得比西伯利亚的冻土还要森寒锐利,鹰隼般扫视着混乱的源头和所有可能藏匿危险的方向。
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巨大的惊恐让她瞬间失声,但母亲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不是扑向顾淮深寻求保护,而是猛地弯腰,不顾一切地将吓呆了的童童紧紧、紧紧地搂进怀里!她的手臂是颤抖的,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他小小的身体死死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背脊迎向那未知的危险。婚纱上璀璨的荆棘与玫瑰,在这一刻成了最脆弱的装饰,只有怀中童童温热的颤抖,是她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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