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陈青禾趴在窗台上,指尖还残留着万能充短路时的焦糊味和灼痛,楼下村民举着手机拍摄王海潮狼狈逃窜的画面仍在眼前晃动,电脑屏幕上QQ群的疯狂刷屏声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耳膜。可这一切喧嚣,都被隔壁会议室里骤然爆发的怒吼生生劈开——
“二十万?!你们当乡政府是开金矿的?!”
赵前进的咆哮如同炸雷,穿透薄薄的墙壁,震得陈青禾桌上的搪瓷缸嗡嗡作响。他猛地回神,心脏还在为刚才的舆论险胜狂跳,一股新的、更沉重的压力已兜头压下。他下意识地抓起桌上那个贴满标签的旧保温杯,灌了一口早已凉透的枸杞水,冰凉的苦涩勉强压下喉咙里的血腥味和灼烧感。水……又是水的问题。
他悄无声息地挪到会议室门边,透过虚掩的门缝往里看。烟雾缭绕,气氛凝重得像能拧出水。赵前进脸色铁青,布满老茧的手指几乎要把那份摊开的预算报告戳穿。他对面,水利站的老技术员丁老炮,一张黝黑的脸膛涨成了酱紫色,脖子上的青筋蚯蚓般暴起。几个村干部蔫头耷脑地缩在长条凳上,眼神里满是愁苦和焦灼。
“赵镇!你当俺们愿意狮子大开口?”丁老炮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烟灰缸跳起老高,“鹰嘴崖!鹰嘴崖挡在那儿!水渠不绕过去,你让俺们长翅膀飞过去引水?!那两座山是纸糊的?推平它?你有那个钱,俺们立马扛炸药上!”
“绕山?”赵前进指着预算表上那条蜿蜒如蛇的红线,声音因愤怒而嘶哑,“绕他妈整整两座山!光多出来的管道、人工、占地补偿,预算就超了二十万!乡里砸锅卖铁也掏不出!上洼村几百号人,眼巴巴等着水喝,等你们绕山绕到猴年马月?!”
“那你说咋办?!”丁老炮梗着脖子,唾沫星子横飞,“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水往低处流!山挡着,不绕过去,难道水能自己翻山?!你赵镇长有本事,你给变个戏法出来!”
“老祖宗老祖宗!老祖宗还点煤油灯呢!你也点去?!”赵前进气得抓起报告就要摔,手扬到半空又硬生生忍住,那份印着刺眼赤字和复杂等高线图的纸张在他手里簌簌发抖。会议室里死寂一片,只有劣质香烟燃烧的滋滋声和粗重的喘息。
陈青禾的目光死死钉在丁老炮带来的那张巨大的手绘工程图上。鹰嘴崖,他太熟悉了,那狰狞的山势像一道巨大的伤疤,横亘在取水点和上洼村之间。图上,代表老方案的红色虚线,如同一条被山势戏耍的长虫,在两座山的山脚扭来扭去,画出一个巨大而昂贵的“U”形弯。预算表上那串触目惊心的数字,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眼。
绕山……巨大的浪费……两个村子的绝望眼神……前世某个模糊的工程案例碎片,如同沉船般在他混乱的脑海深处缓缓上浮——穿山涵洞!一个名字猛地撞进他的意识!他记得,好像是在南方某个山区,为了解决类似的引水难题,工程师摒弃了传统的绕行,大胆地选择了直线贯穿山体,利用精准的测量和爆破技术,硬生生在阻挡的巨岩中凿出一条水道,成本骤降,效果奇佳!
这个念头一起,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瞬间点燃了他被压抑的思维。可行吗?他飞快地在脑中勾勒:鹰嘴崖两座山之间的鞍部……似乎相对低矮,岩层结构……他努力回忆着野猪岭附近的地质简报,好像是以相对松散的砂岩和页岩为主,并非坚不可摧的花岗岩!巨大的成本节省和覆盖更多村庄的可能性,像磁石一样牢牢吸住了他。
“为啥非要绕山?”
一个带着嘶哑和不确定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会议室的僵局。所有人都是一愣,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陈青禾不知何时推开了门,站在那里,脸上还沾着油污和灰尘,右手掌心的焦黑灼伤清晰可见,整个人显得疲惫又狼狈,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正死死盯着墙上的工程图。
赵前进眉头拧成了疙瘩,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陈干事?你菌菇棚子炸完了?跑这儿添什么乱?” 他对陈青禾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直播风波还心有余悸,语气里带着不耐。
丁老炮更是嗤之以鼻,上下打量了陈青禾一眼,满是嘲讽:“呵,这不是咱们的‘虫啃牌’大功臣吗?怎么,虫子能啃山?还是你那直播能喷口水把山冲垮?毛头小子,不懂就别瞎咧咧!水利工程是实打实的学问,不是靠嘴皮子喊口号!”
陈青禾没理会他们的讥讽,径直走到墙边,指着图纸上鹰嘴崖两座山峰之间那个相对凹陷的鞍部区域:“丁工,赵镇,你们看这里。绕山方案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费时费力费钱。为什么不能从这里,”他的手指用力点在鞍部中心,“直接打一条涵洞穿过去?取直线!距离至少缩短三分之二!”
“穿山?!”丁老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瞪大了眼睛,指着陈青禾,对着赵前进和村干部们嚷道,“听听!听听!穿山!他当这是挖红薯窖呢?!你知道鹰嘴崖那是什么石头?你知道山体里面啥结构?你知道打涵洞要多少炸药?要多少支护?要精确控制走向和高差多少?!空口白牙,站着说话不腰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