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川县城东郊,废弃油脂厂。浓得化不开的夜色裹挟着初冬的湿冷,沉沉压在锈迹斑斑的厂房和歪斜的油罐上。几辆没有开灯的民用面包车,如同蛰伏的兽,悄无声息地滑入厂区边缘的荒草丛中,熄火。
“各组注意,目标区域确认。嫌疑人马彪及其核心马仔七人,确认在厂区东南角亮灯的平房内。重复,目标全部在场。”老严的声音透过加密耳麦传来,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质感。陈青禾蜷在第二辆面包车的副驾,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肋骨的钝痛。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前口袋,那包菌菇干的棱角硌着掌心,冰凉粗糙,像一块来自石壁乡山崖的碎石,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他透过车窗缝隙望出去。油脂厂深处那排亮着昏黄灯光的平房,像一只盘踞在黑暗中的独眼,散发着不祥的静谧。吴胖子覆灭后,马彪这个昔日头号打手,靠着心狠手辣和残存的关系网,竟在短短几个月内就重新拉起一帮亡命之徒,盘踞在这废弃之地,遥控着南山石场的非法开采和暴力垄断。今晚,就是彻底铲除这颗毒瘤的时候。
“外围组就位。”
“狙击点视野清晰。”
“突击一组、二组抵近完成。”
耳麦里,各组低沉、简短的确认声依次响起,如同齿轮咬合,冰冷精确。空气里弥漫着行动前令人窒息的紧绷,混合着铁锈、废弃油脂和陈年尘土的味道。
“行动!”老严的命令斩钉截铁。
瞬间,引擎轰鸣撕裂死寂!数辆伪装成工程车的特警装甲车猛地从不同方向撞破厂区锈蚀的铁皮大门,雪亮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巨剑,狠狠劈开浓稠的黑暗,将整个厂区照得亮如白昼!轮胎碾过碎石瓦砾发出刺耳的尖叫。
“警察!不许动!”
“双手抱头!蹲下!”
炸雷般的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平房的门被暴力撞开,身着黑色作战服、手持防爆盾和冲锋枪的特警队员如同黑色的潮水,迅猛突入!惊叫声、怒骂声、物品碰撞碎裂的声响瞬间从亮灯的平房内炸开!
陈青禾推开车门跳下,冷风裹着尘土扑面而来,呛得他咳了一声。他和专案组的同事紧跟着突击队冲向平房。心脏在狂跳,血液在耳膜里奔涌,但握着手电筒的手却异常稳定。这不是石壁乡那次仓促的遭遇战,这是有备而来的雷霆一击。
冲进屋内,强光手电的光柱交织晃动,刺鼻的烟味、汗臭味和廉价白酒的气味扑面而来。屋内一片狼藉:翻倒的折叠桌,散落一地的扑克牌、现金、啃了一半的烧鸡骨头。几个凶悍的汉子正被特警死死按在地上,脸贴着冰冷肮脏的水泥地,徒劳地挣扎咒骂。角落里,一个穿着脏兮兮貂皮坎肩的光头壮汉正被两名特警合力制服,他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正是马彪!
“操!你们他妈知道老子是谁吗?!”马彪嘶吼着,唾沫星子飞溅,拼命扭动身躯,试图挣脱。
“马彪!老实点!”一名特警的枪托狠狠顶在他肋下,马彪闷哼一声,动作一滞。
陈青禾的目光迅速扫过屋内。混乱中,他注意到马彪被按倒前,似乎慌乱地将一个东西塞进了貂皮坎肩的内袋!那动作极其隐蔽迅速,但没能逃过陈青禾的眼睛。
“他内袋!有东西!”陈青禾立刻指着马彪对身边的老严喊道。
老严眼神一厉,大步上前,一把撕开马彪的貂皮坎肩。马彪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疯狂挣扎,但被两名特警死死锁住。老严的手探入内袋,掏出一个被揉得皱巴巴的深蓝色绒布小袋子。
袋子打开的瞬间,即使在混乱的光线下,陈青禾的瞳孔也猛地收缩!
一条链子!由某种暗沉金属打造,造型奇诡——非龙非狮,獠牙外露,双目镶嵌着细小却折射出幽冷光点的劣质宝石(或许是某种有色玻璃),正是传说中貔貅的形象,而且是罕见的双貔貅首尾相连的“貔貅貅”链!
冰冷,沉重,带着一股子蛮横的凶戾之气。与吴胖子当初戴在手腕上那条,几乎一模一样!石壁乡矿难后吴胖子手腕上那抹狰狞的反光,瞬间刺破记忆的迷雾,狠狠撞在陈青禾的视网膜上。
“貔貅…貅链!”陈青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震惊,更是尘埃落定的冰冷确认。这条链子,就是吴胖子残余势力最直接的传承信物,是他们这个团伙血腥暴力的图腾!
马彪看到链子被掏出,眼中最后一丝凶光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灰败和恐惧,挣扎的力气也泄了,整个人瘫软下去,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
“带走!”老严将链子小心地装入透明证物袋,冷声喝道。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死了马彪的手腕。
厂区内的战斗迅速平息。除了马彪等核心七人,还抓获了外围放哨和负责运输的喽啰十几人。缴获自制土枪两支、砍刀、钢管若干,以及还没来得及转移的数箱非法开采的高品位矿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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