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转头在窗外看见了瑟瑞尔。
他曲起手指敲了敲窗户,你便从床上蹦了起来,你向他走过去,身体轻盈得像一个幽灵,径直穿过了墙壁,你光着脚踩在雪地里。
这里没有夜晚,日光不知疲倦,却不能融化脚下的积雪,瑟瑞尔责怪地看了你一眼:“就算是在梦里,你也要注意保暖。”
你望着他:“反正人在梦里是不会感冒的。”
你们就这么坦然接受了这是一个梦的事实,梦里的神殿没有其他人,瑟瑞尔说:“我们来堆雪人吧。”
你点点头,两只手合在一起拢成小小的雪团,然后把地上的雪粒用掌心细细密密地拍上去,像是在雕琢艺术品,瑟瑞尔在一旁滚另一个雪球,他低着头道:“我第一次看见你时,确实是想杀了你的。”
你滚雪球的手一愣。
“在下水道里,风灯光有点暗,”瑟瑞尔说,“我看到你的脸,你那时候没有醒,我只是在想,是划破你的喉咙还是扭碎你的心脏带来的痛苦更短暂。”
你抖了下肩膀:“光明神殿没有一点光明磊落的做派吗?”
“如果是为了更宏大的目标,一些牺牲就是必要的,”瑟瑞尔笑了下,“至少那个时候我这么想,然后我的剑向下移动,动手之前,我抬头看了其余人一眼。”
“我看到了恐惧。”
“他们不想下手,于是承担罪恶的事情落到我头上,许多年来,瑟瑞尔就是承载罪恶的容器,”他手下的雪球滚得越来越大,“冕下不便出手处理的事,我便是祂的代理人,凡人不愿面对的困境,我就是做出决断的工具,就在那一天,我厌倦了这一切。”
你的雪球表面有着不平整的凹陷,你把雪拍下去:“所以你没有杀死我。”
瑟瑞尔叹了口气:“是的。”
“但我没有后悔过。”
特涅妮丝的话又在你耳边响起,如果面对真正的瑟瑞尔,你大概说不出口,但是在梦里,你问他:“如果自以为反抗命运的行为也不过是命运安排的一环,你觉得还有意义吗?”
瑟瑞尔看着你:“命运这种词语是被别人观看的,可是我的人生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原以为你是我反抗命运的工具,但其实,我……”
于是我欺骗了我自己,我甚至分不清,一切到底是借口,还是真相?
……
“你讲的故事很奇怪,”眼前胡子拉碴包着白色头巾的男人摸了摸下巴,接过你手里的驼铃,“但我并不讨厌奇怪的故事,我觉得,瑟瑞尔想说的,大概是他其实对故事里的女主角一见钟情。”
你微微睁大眼睛,发觉自己被笼罩在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里,你抬起头,扎希尔正好和你对视。
白日的沙漠一望无垠,阳光洒在沙丘上,沙粒像是镀上了一层金箔,微风吹过时,细沙在阳光中翻腾,像一片流动的金浪。你看了周围一圈,这是一个小型商队,和你们一起坐在沙丘背阴处避暑的人,还有八个,以及十头骆驼。
你和这些人围坐成一圈,刚刚离开你手的驼铃没有铃舌,外壳也有些陈旧,接过驼铃的人摩挲着它深深浅浅的伤痕,然后说道:“故事的接力棒传到了我手上。这位小姐讲的故事很离奇,但我的故事也不见得差多少。”
原来这是一场因为商队无法在烈日炎炎下继续前进,于是用来打发时间的故事会。
今晚的梦境之离奇如同万花筒,你瞟了眼扎希尔,祂的头发扎成黑亮的麻花辫,缠着金丝,绕着银线,发尾还嵌着祂的第三只眼睛充当发饰。
祂今日的衣着真的像是沙漠的行商,头巾用绳索固定,仅露出猩红的眼睛,护膝棉布手套拜金腰带一应俱全,腰带上拴着水囊,匕首还有一枚小钱袋,祂正在摆弄着两枚金币,见你盯着祂看个没完,扎希尔勾起嘴角正要说话,故事的讲述者道:“我要讲的是扎希尔和赌徒亨特的故事。”
你的注意力瞬间被他吸走了,扎希尔微微垮下脸,却还是选择陪着你听故事。
亨特是一个知名的赌徒,他什么都敢搬上赌桌,包括他的妻子,父母,子女,房屋,他的自由身,他有时候赢,但终究是输的更多,有一天,他把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
于是他来到了冥土的地界,扎希尔便对他说,我听说你生前嗜赌如命,我也很喜欢,不如和我赌一场,就赌你是去乐土,还是下地狱。
走完叹息长廊的亨特赌瘾确实犯了,于是他爽快应下神明的邀约,扎希尔要他押上重要之人二十年的寿命,他挥挥手道,我的父母大概出不了这个筹码,但我的儿子只有六岁,他给你二十年绰绰有余!
第一局他赢了,亨特将去往乐土等待反生。
第二局他赌上了重要之人的两只眼睛,换来世的出生阶级,他输了,但这也无所谓,接下来他输多赢少,得到了勒索渡河亡灵的权利,失去了重要之人的自由,得到了来世绘画精彩绝伦的技艺水平,失去了重要之人的右腿和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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