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爪的唳鸣撕裂夜幕,带着一线生机投向遥远的北疆。碧玉的身影融入宫墙的暗影,王猛与雷万霆的精悍镖师们背负着救命的弱筋散,如同利箭般射向危机四伏的雁回谷。国公府的书房,短暂地陷入一种紧绷到极致的寂静。
沈云昭独立窗前,夜风灌入,吹得她单薄的素衣猎猎作响,却吹不散心头的沉重。每一刻的等待,都像有钝刀在剐蹭着神经。父亲的伤情、将士的绝境、萧厉的毒计、碧玉叩阙的凶险……千钧重担压在她一人肩头。她强迫自己收敛心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一枚冰冷的玄铁令牌——那是调动“天机阁”暗桩的终极信物,此刻,京城的每一处角落,都应有她的眼睛在无声地转动,收集着风暴来临前的任何一丝异动。
然而,风暴并非仅来自外部。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国公府紧闭的朱漆大门,被一阵毫不客气、甚至带着几分刻意喧嚣的拍门声骤然打破!
“开门!开门!快开门!” 粗嘎的男声伴随着沉重的门环撞击声,在寂静的府邸前回荡,透着一股来者不善的蛮横。
值夜的门房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一跳,揉着惺忪睡眼,刚拉开一条门缝,一股大力便猛地将门推开!几个身着锦缎、却面相凶悍的家丁簇拥着一个身着深蓝绸袍、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中透着刻薄的中年男人,不由分说地闯了进来!
“放肆!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国公府!”门房又惊又怒,厉声喝问。
那山羊胡男人眼皮一掀,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冷哼一声:“国公府?哼!老夫孙志高,乃府中林姨娘嫡亲的兄长!听闻国公爷远在边关为国征战,府中竟有人苛待我苦命的妹子,致其病重不起!今日,老夫特来探望妹子,更要看看,这国公府里,到底是谁在当家,竟敢如此欺凌主母!”
“主母?”门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孙志高竟将林瑾抬到了“主母”的位置!他心中顿生警惕,“孙老爷慎言!林姨娘是姨娘,并非主母!且府中自有规矩,外男无召不得擅入内宅!您……”
“滚开!”孙志高身后一个膀大腰圆的家丁猛地将门房推开,力道之大,让门房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孙志高看也不看,带着人气势汹汹地直冲内院方向,口中还高声嚷道:“瑾儿!瑾儿!大哥来看你了!你莫怕!有大哥在,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再欺辱于你!”
这吵闹之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国公府黎明前的压抑宁静。值夜的护卫迅速围拢过来,却碍于对方打着“探亲”的旗号,又是林姨娘的母族,一时不好强硬阻拦,场面顿时有些僵持混乱。
前院的喧哗,清晰地传入了尚未离开书房太远的沈云昭耳中。她正凝神推演着北疆与皇宫两线的进展,这刺耳的聒噪如同毒虫钻入耳膜。她霍然转身,冰冷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终于来了”的了然与厌烦。
“小姐!”陈三脸色铁青地疾步而来,眼中是压抑的怒火,“是林姨娘的母家,孙家!领头的是她大哥孙志高!口口声声说姨娘病重,是府中苛待,硬闯了进来,正往听雪轩去!护卫们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苛待?病重?”沈云昭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昨日还精神矍铄地算计着给我下毒,今日就病重不起,需要娘家人来撑腰了?好快的病,好巧的时机!” 她瞬间就明白了林瑾的意图——父亲危在旦夕的消息尚未公开,但国公府核心的紧张气氛瞒不过有心人。林瑾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或者收到了萧厉的暗示,趁着她沈云昭分身乏术、心神俱系北疆之际,利用母族上门闹事,一则搅乱府中视线,二则试探虚实,三则,恐怕还想借机生事,掌控或搅乱国公府内务!
“走!”沈云昭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去听听雪轩,看看这位孙家舅舅,要唱一出什么好戏!”
听雪轩内,早已是一片“愁云惨雾”。
林瑾半倚在锦榻上,脸色苍白(显然是精心修饰过的),双目微阖,气息微弱,一副病入膏肓、受尽委屈的模样。孙志高坐在榻边,握着林瑾的手(林瑾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似想抽回又忍住),对着闻讯赶来的几位管事嬷嬷和下人,痛心疾首地数落着:
“……可怜我那妹子,自嫁入国公府,恪守妇道,操持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国公爷常年在外,这府里上上下下,哪一处不是她在费心?可如今,国公爷才离京多久?竟有人容不下她,百般刁难,克扣用度,言语欺凌,生生把她磋磨成这副模样!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还有天理吗?!”
他带来的几个家丁也在一旁帮腔,指指点点,将听雪轩内一些寻常的陈设都说成是“简陋”、“寒酸”,仿佛林瑾受了天大的虐待。
管事嬷嬷们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些为难和尴尬。林瑾管家时确实有些跋扈,克扣他人用度是常事,但说她被克扣……这从何说起?可眼下这孙家人气势汹汹,林姨娘又“病”着,她们也不敢贸然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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