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那场疾风骤雨般的公审余威犹在,血腥与肃杀的气息尚未在宫阙深处完全散去,另一场不见硝烟、却同样致命的风暴,已然悄然席卷向了后宫最深处,那座象征着母仪天下权势的宫殿——坤宁宫。
厚重的朱漆宫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隔绝了前朝那惊天动地的消息。殿内,鎏金瑞兽香炉吞吐着名贵的龙涎香,袅袅青烟盘旋上升,却驱不散弥漫在每一个角落的、令人窒息的压抑与恐慌。
王贵妃,这位昔日艳冠六宫、权倾后宫的女人,此刻正端坐在凤榻之上。她身上依旧是华美繁复的明黄凤纹宫装,头戴赤金点翠九尾凤冠,珠翠环绕,极尽奢华。然而,那精心描绘的妆容下,脸色却是异样的苍白,连最上等的胭脂也无法遮掩。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膝上一方光滑如水的冰蚕丝绢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泄露了内心滔天的惊惧。
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个个屏息凝神,垂首敛目,如同泥塑木雕。空气沉重得仿佛凝固,连香炉里香灰剥落的细微声响都清晰可闻。一个时辰前,派去前朝打探消息的心腹太监,如同石沉大海,至今未归。派往宫门处查探的亲信侍卫,也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整个坤宁宫,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彻底与外界隔绝!
这种彻底的、令人绝望的隔绝,比任何坏消息都更让王贵妃心胆俱裂。她太了解自己的兄长王崇了,更了解那个男人——靖渊王萧绝!若非前朝已然天翻地覆,若非兄长彻底失势甚至……她不敢再想下去,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直窜上头顶,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娘娘…”贴身大宫女玉簟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盏参茶上前,声音轻颤,“您…您用些参茶定定神吧…”
王贵妃猛地抬头,那双曾经顾盼生辉、妩媚多情的凤眸,此刻布满了惊惶的血丝,如同受困的母兽,死死盯着玉簟,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定神?!如何定神?!外面到底怎么样了?!我兄长呢?!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都是死人吗?!” 她一把挥开玉簟手中的茶盏!
“哐当!”精致的粉彩瓷盏砸在金砖地面上,瞬间粉碎,滚烫的残茶四溅!滚热的茶水溅到玉簟的手背和裙摆上,她却连痛呼都不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如筛糠:“娘娘息怒!奴婢…奴婢该死!”
殿内其他宫人更是吓得纷纷跪倒,头埋得更低,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时——
“砰!砰!砰!”
沉重、急促、带着不容抗拒力量的砸门声,如同惊雷般在紧闭的宫门外骤然炸响!打破了殿内死水般的沉寂!
这声音来得如此突兀、如此蛮横,仿佛不是请求通传,而是宣告!整个坤宁宫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魂飞魄散!
“谁?!谁在放肆?!”王贵妃惊得从凤榻上猛地站起,尖声喝问,声音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回答她的,是更加沉重、更加急促的砸门声,以及一个冰冷、毫无情绪起伏、如同金铁摩擦般的声音穿透厚重的宫门:
“内侍省总管赵全,奉监国靖渊王殿下钧令!请贵妃娘娘开宫门接旨!”
监国靖渊王!
钧令!
这几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王贵妃的耳膜,让她眼前一黑,踉跄着后退一步,几乎站立不稳!最坏的预感,成了现实!兄长…完了!萧绝…竟然监国了!
“不…不可能…”她失神地喃喃,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娘娘!娘娘!”玉簟慌忙爬起想要搀扶。
“开门!”王贵妃猛地推开玉簟,强撑着挺直脊背,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最后一丝强撑的尊严而变得扭曲尖锐,“本宫倒要看看,他萧绝敢如何!”
沉重的宫门,在数名太监战战兢兢的推动下,发出艰涩的“吱呀”声,缓缓向内打开。
门外的景象,让殿内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内侍省总管赵全,一身玄色蟒袍,面白无须,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寒冰,负手立于阶前。在他身后,不是惯常侍奉的太监宫女,而是两队身着玄色铁甲、手持森寒长戟的禁军精锐!这些士兵甲胄染尘,甚至带着尚未干涸的暗红血渍,眼神如同出鞘的刀锋,散发着刚从尸山血海中踏出的凛冽杀气!他们沉默地列成两排,如同两道冰冷的铁墙,将坤宁宫的正门堵得严严实实!阳光被铁甲折射出冰冷的光晕,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这哪里是请旨?分明是兵围坤宁宫!
王贵妃看着眼前这刀兵林立的景象,看着赵全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最后一丝强撑的镇定瞬间瓦解,血色尽褪!她扶着玉簟的手臂才勉强站稳,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赵…赵全!你…你带着这些兵甲来本宫宫前,意欲何为?!想造反吗?!”
赵全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没听见王贵妃的质问。他缓缓展开手中一卷明黄色的诏书,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死寂的宫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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