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衡,不,现在该叫他“衡渊”了,他被一名「神弃民」带到了一个狭小的洞穴。
洞穴四壁渗着湿冷的黏液,地面铺着一层干枯的菌丝,踩上去发出细微的碎裂声。角落里蜷缩着几具半结晶化的骸骨,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干了血肉,只剩下扭曲的骨架和表面蔓延的灰色脉络,这种灰色的脉络他已经看到太多次了。
“衡渊,今晚你就睡这儿。”带路的「神弃民」嗓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明天颅臼会来找你。”
沈一衡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名字什么的只是个代号,他并不在意。如果需要,哪怕别人叫他狗蛋他也会答应的,当然也没有这种情况。
那人离开后,洞穴陷入寂静,只有岩壁偶尔滴落的黏液发出“啪嗒”的声响。他靠坐在墙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破损处,伸手将粘液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并不是感觉种那种恶心的腥味,反而有种淡淡的清香。
甚至于...有些类似联盟的净化液。
沈一衡皱了皱眉头,净化液?
这东西应该是联盟独有的配方,莫非......
只是这个念头刚浮现就被掐灭,「神弃民」能在辐射沙漠存活四百年,还没有被那些残暴的异端,变异生物屠戮个干净,自然有他们的生存之道,这可是联盟至今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不然早就开始反攻异端夺回被占据的领土了,无法长时间生存才是最难以克服的障碍。
他躺上枯草铺就的"床榻",硌人的草茎里还缠着几缕未清理干净的灰色菌丝。
沈一衡想了片刻,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全当自己胡思乱想。
就这样硬邦邦的躺着,一夜无梦。
——这很奇怪。
他的梦境本该被千奇百怪的混沌填满,这也是他和克塔耶共生以后练就的造梦权能的最大依仗,若是没有丰富的想象力,怎么造出光怪陆离的能力。
这也是所谓的想象越强,威力也就越大。
可自从塔楼一战后,克塔耶彻底沉寂。
这一晚,他的意识像是沉入了无光的深海,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
......
天光未明,洞穴外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衡渊?”
沈一衡猛地睁眼,手指已经扣住了藏在靴侧的手柄,只要他想,随时可以变换为最为基本的制式光剑。当然,联盟的印记已经被他抹去了,不会留下半点被追踪的可能。
洞口处,一张扭曲的脸缓缓探入——颅臼的嘴角撕裂到耳根,满口螺旋状的黑牙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醒啦?”她的声音像是砂砾在相互摩擦,“睡得如何?”
衡渊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她。
颅臼咯咯笑了,触须般的手指从阴影中伸出,轻轻敲了敲岩壁:“不适应?正常,每个新来的「神弃民」都会有这样一段时间。”
“树爷爷特别交代要对你好一些,所以我拿出了最好的招待。”
颅臼说着从身后掏出一个破碗,看起来像是某种陶罐破碎后留下的大半个碎片,露出碗中的食材。
沈一衡望着颅臼手中的那个碗,眼皮猛的一跳。
倒不是说嫌弃碗破,这里生产力低下产不出精细的瓷器是沈一衡早就猜到的事情,只是那个“碗”中被称为食物的玩意着实有些过分诡异了。
那是一条条扭动的沙虫,头尾看得出来被很用心的摘掉了,甚至每一条的腹部都被开了一条长长的血痕,连带着内脏都被去除,清洗干净。在这种每滴水都弥足珍贵的地方来说,这样的待遇确实算的上是尽地主之宜了。
沈一衡相信,若是没有「树」的指示,恐怕那群「神弃民」根本想不到这样做。
....可问题就是,哪个正常人愿意吃这些玩意?尤其是在被去除掉内脏还在顽强的蠕动着身体。
看得沈一衡胃里一阵翻涌。
颅臼脸上的笑容不变,似乎对于沈一衡的反应并不意外。
“异样的身体使得我们游离在人类社会的边缘,不被接纳。可骨子里流淌的血液又注定了不可能被异端同化,处于沙漠区这样怪异的位置,不断被污染,所以我们发展出了特别的生活方式。”
“你要是现在反悔想反悔联盟也来的及,衡渊,我们不会怪你的。”颅臼笑的看起来挺真诚,大嘴咧到了耳后根,倒是看起来有些瘆人。
“不过昨晚许眠跟我说,你们现在都被联盟通缉了吧。那也没办法,加入我们也是你唯一的选择了。”
沈一衡眼神波动了一下,纵然「神弃民」的经历很惨......不过吃不下是真的吃不下。
“......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我还不太饿。不过你不会只是来叫我吃早餐这么简单的吧。”
“当然不是,差点忘记了正事。”颅臼笑容收敛,随手将破陶碗置于地面,任那被开膛破肚的沙虫从碗中爬出没有一点反应。
“既然你加入了我们「余渊歧巢」,「神弃民」的大本营,那就是我们的一份子,该准备一下去参加一下洗礼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