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拖动,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散架。胸口的凶煞骨裂痕处传来尖锐的灼痛,如同有烧红的铁钎在里面搅动。背后的巨大伤口在摩擦中再次崩裂,温热的血液汩汩涌出,在冰冷的金属和石屑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轨迹。冰冷的剑骸碎片不断硌入他腹部的伤口,每一次接触都带来一阵剧烈的痉挛。
短短数丈的距离,此刻却如同横亘着天堑。汗水、血水混合着剑冢的尘埃,在他脸上糊成一片,视线更加模糊,只能勉强分辨祭坛那巨大而残破的轮廓,以及斜插其上那一点微弱如萤火的灰白光芒。
爬!向前爬!
脑海中只剩下这个最原始的念头。母亲的玉佩仿佛在怀中发烫,苏晚担忧的眼眸在黑暗中凝视,血浮屠那怨毒贪婪的猩红目光如同梦魇鞭策……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支撑他这具破败躯壳向前蠕动的力量。
指甲在坚硬的金属地面上崩裂、翻转,露出模糊的血肉。膝盖早已磨得血肉模糊,每一次挪动都留下深红的印记。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撕裂般的痛楚,呼气则喷出带着血沫的白气。
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永无止境的剧痛,和那越来越近的祭坛基座冰冷的触感。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当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祭坛那冰冷、布满剑痕的基座边缘时,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上半身重重砸在祭坛冰冷的石阶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噗!
又是一口暗红色的淤血喷溅在布满尘埃的古老石阶上,如同绽开的绝望之花。
他艰难地抬起头,视线被血水和汗水模糊,只能看到斜上方不远处,那柄灰白石剑残破的剑身和触目惊心的巨大裂痕。无锋剑魄的光芒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就在这时!
嗡——!!!
斜插在祭坛中心的灰白石剑,仿佛感应到了林煞的靠近和他灵魂深处那燃烧到极致、混杂着守护、复仇与不甘的强烈意志,猛地发出一声低沉却直抵灵魂的悲鸣!
这声悲鸣不再是之前的狂暴或决绝,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释然,以及…托付!
剑身之上,那道几乎将剑魄一分为二的巨大裂痕深处,一点微弱到极致、却纯净无比的灰白色光点骤然亮起!这点光芒,如同无尽黑夜中顽强闪烁的星辰,虽然微弱,却蕴含着无锋剑魄最后的本源精华,以及那跨越万古、守护天剑阁传承的终极意志——薪火!
这点灰白的光点,仿佛拥有生命般,缓缓从裂痕深处飘浮而出。它无视空间的距离,无视林煞残破的躯壳,如同归巢的倦鸟,带着一种宿命般的轨迹,径直飘向林煞的眉心!
林煞浑浊的眼眸猛地睁大,瞳孔中倒映着那点越来越近的纯净光芒。他感受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宏大而古老的意志洪流,带着冰冷的剑意和炽热的守护执念,朝着他残破的识海汹涌而来!
没有力量灌输的狂暴,没有筋骨重铸的剧变。那点灰白的薪火,如同最温柔又最霸道的春雨,无视他识海的防御(那早已在剧痛和反噬中千疮百孔),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进去。
轰——!!!
林煞的整个意识世界,仿佛被投入了宇宙初开的奇点!并非爆炸,而是一种无声的湮灭与重构!
眼前的一切景象——残破的祭坛、遍地的剑骸、冰冷的金属地面——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的、充斥着灰白与暗金两色光芒的混沌虚空!
在这片混沌的核心,他“看”到了!
他看到一柄顶天立地的灰白巨剑虚影,剑身古朴无华,却散发着斩断时空、守护万物的永恒意志!那是无锋剑魄的本源烙印!此刻,这柄巨剑虚影正在寸寸崩解,化作无数流淌着灰白光华的法则符文,如同亿万星辰,朝着他意识的核心汇聚、烙印!
而在那巨剑虚影崩解的同时,他体内那濒临破碎、布满焦黑裂痕的凶煞骨雏形,也在意识世界中清晰地显现出来。此刻,这暗金色的骨骼虚影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残铁,在灰白剑意符文的冲刷烙印下,发出“嗤嗤”的刺耳灼烧声!凶煞骨残存的、最本源的暴戾法则碎片,被那纯净而宏大的剑意强行剥离、熔炼!
“呃…啊啊啊——!!!”
现实中的林煞猛地弓起身,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这痛苦超越了肉体的极限!那是灵魂被刻刀雕琢、法则被强行熔铸的极致痛楚!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每一寸皮肤下都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穿刺、搅动!七窍之中,暗红色的血丝如同小蛇般蜿蜒渗出!
然而,在这无法形容的、足以让任何意志崩溃的灵魂熔炼之痛中,那源自香囊的微弱清凉气息,以及苏晚那担忧的眼眸幻象,却始终如同定海神针,牢牢锚定着他最后一丝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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