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7区,地表扫描完毕,无异常能量读数。”
“D3区,深层声呐探测结束,未发现大型地下空腔或金属反应。”
“F小队,红外及生命体征监测,仅发现沙鼠及黄羊群落,无目标生物迹象。”
“西线巡逻队报告,地表植被及土壤样本初步分析,未检出高浓度龙类残留信息素……”
施耐德沉默地听着,雪茄在指间缓缓转动。他身后的指挥车内,巨大的屏幕墙上,同样的数据流如同冰冷的瀑布般倾泻而下。负责通讯的技术专员嘴唇紧抿,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将一条条“无异常”的信息归入档案,标记上时间和坐标。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只有设备运行的嗡鸣和无线电里单调的汇报声在回荡。
“继续。”施耐德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透过喉麦清晰地传达到每一个频道,“C区、E区加密扫描密度。G区边缘,可能存在风蚀岩层干扰,派鼹鼠小队携带便携式钻探单元,进行岩芯取样分析。所有单位,保持高度警惕,目标具有极高潜伏性,任何细微的电磁扰动或生物行为异常,即时上报。”
命令简洁、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味,迅速被各小队接收执行。他关掉喉麦,深吸了一口带着浓烈烟草味的冷风,目光投向高原深处那轮巨大得仿佛触手可及的血色落日。四天了。整整九十六个小时,学院动用了几乎全部能动用的尖端力量和人力,将这片被标注为“死斗核心区”的草原像梳子一样反复梳理,投入的人力物力足以发动一场小型战争。可结果呢?
一无所获。
除了风,除了草,除了这片亘古不变的死寂。那头新生的初代种,连同那匹神秘的“葬马”,如同蒸发的水汽,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这份空无,比任何凶险的遭遇战更让人心头压上巨石。
在距离指挥中心约三十公里外的一片相对平缓的草场边缘,两道暴躁的引擎轰鸣声打破了黄昏的宁静。
一辆深灰色、棱角分明如同装甲野兽般的改装越野车,带着满身的泥点和草屑,咆哮着冲上一个低矮的草坡,然后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碾过坡顶,四轮短暂离地,又重重砸落,激起一片泥草混合物,嚣张地停在了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河边。驾驶座的车门被粗暴地推开,楚子航矫健的身影一步跨出。
他身上那件黑色的执行部制式作战服也沾染了尘土,但穿在他身上依旧笔挺如刀裁。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映不进那双熔岩般赤金的竖瞳深处。他周身仿佛萦绕着一股无形的低气压,比高原的风更冷冽,带着一种压抑的、亟待宣泄的力量感。连续四天的高强度驾驶和感知外放,即使以他的体质,眉宇间也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副驾驶的门悄无声息地滑开。白川龙介走了下来,动作轻缓得几乎没有扰动空气。他换掉了卡塞尔标志性的西装,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冲锋衣,银发在暮色中流淌着柔和的光晕。与楚子航的锋芒毕露截然不同,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平静的倦怠。那双熔金的眼眸此刻半阖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只是闭目养神。然而,一股无形的、浩瀚如海的精神力场,正以他为中心,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波束,以这辆越野车为起点,无声无息地向前方呈扇形铺开。
那精神力如同最轻柔的风,掠过每一株摇曳的牧草,拂过河面上细微的涟漪,渗入干燥的土壤颗粒间隙……草叶内部汁液流动的细微声响,土壤深处虫豸挖掘隧道的微弱震动,河流底部水纹变化的每一丝轨迹……无数庞杂到足以让普通混血种大脑瞬间过载的原始信息洪流,被他强大无比的精神核心精准地捕捉、过滤、分析、归档。所过之处,一切有形的、无形的存在,都在他意识深处构建起一幅细致入微的全息图景。
楚子航没有打扰他。他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拿出几瓶高能营养液和能量棒,动作利落地开始检查车辆的引擎和轮胎状况。金属扳手与零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河边显得格外清晰。他需要这种机械的、可掌控的劳作,来平复内心因一无所获而滋生的烦躁。引擎盖下传来他检查时沉稳的敲击声,每一次都带着稳定的节奏。
“西北方向,七公里,地表下一点五米处,有一个小型啮齿类洞穴系统,有幼崽活动迹象,无异常能量残留。”白川龙介的声音突然响起,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客观事实。他依旧闭着眼,仿佛在梦呓。
楚子航“嗯”了一声,头也没抬,继续着手里的工作。这点信息,对他们寻找的目标而言,毫无价值。
沉默再次笼罩下来,只有风掠过草尖的沙沙声,楚子航检查车辆的金属碰撞声,以及白川龙介那无声却浩瀚的精神力场在寂静中流淌的微弱感知。这辆钢铁猛兽和他们两人,如同一个高效的、沉默的收割组合,在辽阔的草原上不知疲倦地重复着扫描与排除的枯燥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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