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长赢屏住呼吸,侧身闪入门内。
房间不大,堆满了顶到天花板的铁皮文件柜,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和碳粉的干燥气味。角落一台老式针式打印机正发出吱嘎呻吟,吐出长长的单据。一个穿着灰色工装、头发花白稀疏的老会计背对着门口,佝偻着腰,正费力地把一摞刚打印出来的凭证塞进文件柜。
天赐良机!
程长赢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房间中央那张宽大的旧木桌。桌面凌乱堆放着账册、计算器和几盒散乱的曲别针,最显眼的,是一本深蓝色硬壳封面、厚如砖头的总账!封面上用白色记号笔粗陋地写着“金悦湾项目(核心)”。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就是它!他像一道无声的影子,瞬间移动到桌边,手指触碰到那冰冷坚硬的账本封面。入手沉重,带着纸张和灰尘混合的陈旧气味。
他迅速翻开。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潦草的备注扑面而来。他强压住翻看的冲动,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微型相机,拇指飞速按下快门。咔嚓、咔嚓……微弱的快门声淹没在打印机的噪音里。页面上,一笔笔巨额资金的流向清晰可见:
XX年X月X日,收赵氏集团(关联方)注资,3000万,备注:股权增资款。
同日,支付宏远建材有限公司(关联方),2980万,备注:金悦湾项目前期工程咨询费。
XX年X月X日,收个人(王XX)借款,1500万,月息5%。
同日,支付赵天雄(个人)指定账户,1480万,备注:特殊公关费。
……
触目惊心!这哪里是什么正常的借贷账目?分明是一条条赤裸裸的资金输送管道!赵天雄通过控制的“关联方”将资金注入鼎鑫,鼎鑫立刻以各种名目(咨询费、公关费、高额利息)将绝大部分资金洗白后输送给赵天雄及其指定的个人、公司。金悦湾项目,只是一个虚构的载体,一个完美的洗钱池和债务炸弹!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最新几页的空白处,用红笔龙飞凤舞地批注着几行字,笔迹与刘经理桌上的签名一致:
‘渔夫’份额本月加急处理,走‘海产’通道,务必干净!
‘清理’成本计入下一批‘拆迁补偿’预算。
“渔夫”!一个冰冷的代号。程长赢瞳孔骤缩,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被瞬间激活——在赵天雄最终垮台时,似乎有传言涉及某位代号“渔夫”的神秘人物,其能量之大,只手遮天!这账本竟真的牵涉到了那个层级的人物?“海产通道”、“拆迁补偿预算”……这些隐晦的黑话背后,是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利益输送和权力寻租网络!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江倒海的心绪,相机快门按得更快。必须全部记录下来!就在这时,他的指尖翻过一页,一张夹在账页间的、边缘微微泛黄的便签纸飘然滑落,无声地掉在桌下阴影里。纸上似乎画着一个模糊的鱼形符号,旁边还有几个潦草数字。
程长赢心头一紧!他下意识地弯腰去捡。
“谁?!”
一声变了调的厉喝炸响!打印机不知何时停了。那老会计不知何时转过了身,浑浊的眼睛惊恐地瞪着这个闯入的不速之客,手里还捏着一叠没塞完的凭证。他的目光瞬间钉在程长赢手中的相机和摊开的深蓝账本上!
“来人啊!有贼!偷账本!”老会计扯着嗓子尖叫起来,声音因恐惧而尖锐刺耳。
死寂被瞬间打破!
程长赢反应快如闪电!他一把抓起那本沉甸甸的深蓝账本,顾不上掉落的便签纸,像猎豹般冲向门口。几乎在他夺门而出的同时,走廊两侧几扇紧闭的门猛地被撞开!
“操!拦住他!”
“妈的!敢动鼎鑫的东西!”
三四个彪形大汉从不同的房间里冲了出来,个个面目凶狠,裸露的手臂上刺着狰狞的纹身。其中一个光头格外显眼,脸上横亘着一条蜈蚣似的刀疤,眼神暴戾。正是赵天雄手下最臭名昭着的打手头目,道上人称“刀疤强”!
刀疤强一眼看到程长赢怀里的深蓝账本,眼珠子瞬间充血:“给老子剁了他的手!”
程长赢没有丝毫犹豫,在狭窄的走廊里猛地将旁边一个半人高的绿色金属垃圾桶狠狠踹倒!里面堆积如山的废纸、快餐盒、饮料瓶轰然倾泻而出,如同垃圾瀑布,瞬间阻断了最近的追击路线。腐烂的酸臭味弥漫开来。
“咳咳…妈的!”冲在最前面的打手被劈头盖脸的垃圾砸中,脚下打滑,狼狈不堪。
程长赢利用这短暂的混乱,转身就向楼梯口狂奔。沉重的账本像块冰冷的铁砣压在他的臂弯里。
“废物!后面包抄!”刀疤强的咆哮在身后响起,带着气急败坏的狂怒。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从楼梯上方和下方同时传来!他们不止一层楼有人!
程长赢的心沉到谷底。唯一的出口被堵死了!他目光急速扫视,瞥见走廊侧面一扇锈迹斑斑、贴着“设备重地 闲人免进”的铁门。生死一线,他猛地撞开那扇虚掩的铁门,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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