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一把生锈的手术刀,剖开了临江港市第三人民医院废弃十年的腐尸。林深的皮鞋碾碎走廊地面的马赛克瓷砖,手电筒光束掠过剥落墙皮时,墙角蜷缩的身影让他后颈的汗毛突然炸开。
那具女尸保持着分娩的姿势,双腿分得极开,腹部被剖开的伤口里塞着半卷泛黄的病历。她的右手死死攥着个青铜铃铛,铜锈沿着指缝渗进掌心,在苍白皮肤下形成暗青色的血管状纹路。最诡异的是她的眼睑被人用医用缝合线缝死,线尾还挂着半片干枯的鱼鳞。
“林先生,现场痕迹科的人说,这是三个月内第三起了。”年轻警察顾言蹊的声音带着新兵特有的颤抖,警服领口被冷汗浸透,“和前两起一样,死者都是独居女性,死亡时间在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现场没有打斗痕迹,门窗完好——”
“但这次有新东西。”林深蹲下身,手电筒贴近女尸紧攥的铃铛。青铜表面蚀刻的纹路让他瞳孔骤缩,那是三尾交缠的鱼,正是二十年前“双鱼巷连环凶案”现场遗留的图腾。当年七名失踪儿童的衣物上,都被人用鲜血画过同样的图案。
顾言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您是说这个鱼纹?我们比对过数据库,二十年前那起悬案的档案里确实有相似图案,但当年的证物在三年前一场火灾里全烧毁了——”
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林深摸出翻盖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殡仪馆张师傅”的来电。凌晨三点十七分,这个时间来电只有一种可能。
“林先生,”电话里传来殡仪馆特有的阴冷嗓音,“您父亲的骨灰盒昨晚被人撬开了。”
手术刀坠地的脆响在解剖室回荡。张师傅说监控录像显示,午夜时分有个穿白大褂的人进入停尸房,用一把生锈的解剖刀撬开了骨灰盒。当保安赶到时,那人已经消失,只剩满地骨灰里散落着半片鱼鳞——和第三人民医院女尸眼睑上的一模一样。
林深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父亲林满江是二十年前双鱼巷案的主办刑警,在第七名儿童失踪当晚,突然从港口栈桥坠海身亡。警方认定是过度劳累导致的意外,但那年林深刚满十岁,记得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纸条上,用红笔写着“青铜铃,三尾鱼,找陈瞎子”。
“林先生?”顾言蹊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您脸色很差,要不要先回去休息?现场这边——”
“把铃铛送去做光谱检测,”林深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重点检测铜锈里是否含有骨灰成分。还有,查一下近三个月死者的职业,有没有人从事过医疗相关工作。”
年轻警察被他眼中的血丝吓到,忙不迭点头。林深转身时,皮鞋碾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看去,是半张从女尸腹部病历里掉出的X光片。泛黄的胶片上,胸腔位置有个不规则的阴影,像是某种金属物件嵌进了骨头里。
他忽然想起父亲葬礼那天,骨灰盒入土前,他曾偷偷摸了摸骨灰,指尖触到过一块坚硬的碎片。当时以为是火烧剩下的骨殖,现在想来,更像是——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条匿名短信:“凌晨四点,港口废弃造船厂,有人等你。”附带的照片里,生锈的起重机吊钩上挂着个青铜铃铛,铃铛下方的阴影里,隐约能看到一双穿着老式警用胶鞋的脚。
顾言蹊的声音从远处飘来:“死者身份确认了,叫周美华,退休妇产科医生,二十年前曾在第三人民医院工作——”
后半句话被海风撕成碎片。林深盯着照片里的胶鞋,那是父亲当年最爱穿的款式。他摸了摸风衣内袋,那里装着父亲遗留的警徽,边缘还留着海水侵蚀的凹痕。
造船厂的铁门在身后吱呀合拢时,林深闻到了浓重的铁锈味。月光从破洞的屋顶漏下来,照亮了中央空地上的场景:七根锈迹斑斑的钢管呈北斗状排列,每根钢管上都缠着几圈鱼线,鱼线末端系着青铜铃铛。正中央的吊钩上,悬挂着一个用铁链捆成的人形物体,水滴不断从下方的塑料桶里溅出,在地面积成暗红的水洼。
“你终于来了,小深。”沙哑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带着海风特有的咸涩。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走出,左脸覆盖着大片烧伤疤痕,右眼戴着金属眼罩,“二十年了,你还是和你父亲一样,闻着血腥味就凑上来。”
林深的手按上腰间早已不存在的配枪:“陈瞎子,你当年说父亲的死和双鱼巷案有关,现在又搞这些把戏——”
“把戏?”陈瞎子掀开眼罩,空眼眶里蠕动着几条细小的银鱼,“看看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吧。”他用拐杖敲了敲中央的铁链,金属碰撞声中,悬挂的物体突然散开,上百片青铜碎片哗啦啦坠地,每片碎片上都刻着半条鱼纹,拼起来正是三尾交缠的图腾。
而在碎片堆里,躺着半枚泛黄的指甲。林深认出那是父亲左手无名指的指甲,十年前他替父亲收拾遗物时,曾注意到这个指甲边缘有被利器划过的痕迹——就像有人用刀刻过什么东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