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复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并未反驳他的话。
宗正卿站出来沉声道:“女子名节重于性命,公主哪怕是寻乐子,也不该以这些民间女子为乐。”
林观复瞥了眼宗正卿:“没想到宗正卿居然也上朝了,您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在家好好含饴弄孙就好,免得出来说些惹人笑话的言语,太丢人了。”
“无论是大晟律法还是圣贤书,并未把女子名节和节气混为一谈,宗正卿别胡说八道,本宫也是读过书的。”
“你”宗正卿气得不行,他好歹是林家皇族长辈,万万没想到林观复如此不给面子。
林观复没再气他,瞧着不是很有战斗力的样子,她都提不起多大兴趣。
林观复只是走向周御史,随意翻了翻所谓的卷宗,周御史冷哼一声:“公主难道觉得下官会作假吗?”
林观复:“嗯,所以仔细看看。”
实诚得噎人。
景和帝努力将翘起的嘴角压下去,没上过这么有趣的朝。
“西城徐氏,夫君居然还是在户部当差的一个小官。”
“东巷张氏,还是荣禄伯府的奴婢,可惜不是家生子。”
林观复随手挑的几个挺有代表性,一旁的荣禄伯万万没想到这把火还烧到自己身上。
林观复突然轻笑出声,不客气地将卷宗砸到周御史身前,可惜进门前的暖炉被扣下了,只能说景和帝了解他女儿。
“卷宗很详细,周大人好手段。”她抚掌夸赞,“昨日要定本宫的罪还拿不出来,一夜之间竟然能查到这么多,不愧是御史台。”
御史台的人听着她阴阳怪气,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但御史台也并非和周御史拧成一股绳,东西也不是他们查出来的,自然没必要站出来和昭阳公主争辩。
林观复:“父皇,儿臣也有些东西想要抬上来给周御史检查检查。”
景和帝:“准。”
立刻有内监送上来一份乌木匣子,林观复打开后摊开手示意周御史检查:“周御史说本宫强抢民女,先不说里面的内情如何,看看这整整齐齐的身契。”
周御史没有去翻,他皱着眉:“想要人签下卖身契,难道是一件困难的事吗?”
“说得好!”林观复没有被质疑的愤怒,反而真心地夸赞,他指尖挑起一张,挑了挑眉,“正巧,本宫手里拿的就是那位夫君在户部当差的徐氏。官很小,入不了朝堂上诸位大人的眼,贪污了漕粮银赌钱,为了填补窟窿,已经挪用了妻子的嫁妆,赌徒穷途末路连妻子都典卖给赌场。这份契书有赌场和徐氏丈夫的签字按压,周御史要不要核查一二?”
周御史铁青着脸,接过后看了看:“就算徐氏之事公主情有可原,那其他人呢?”
林观复不紧不慢地将乌木匣子全部打落,零零散散地纸契飘落在地,站得近的王丞相脚边都沾上一张。
“李氏夫君早死,归家,被转卖给六十岁的老翁做妾。”林观复不轻不重刺了一句,“当然,在周御史眼里,女子出嫁从夫在家从父,父母之命不可违,不过是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而已,李氏就应该乖乖听话。像是荣禄伯上个月还纳了位美娇娘红袖添香,被赶出来的奴婢也是说勾引伯爷,想必荣禄伯能体谅这位老翁。”
脸黑的不只有周御史了,荣禄伯被挤兑得脸又红又青,原地摇晃了两下,好悬没被气晕过去,尤其是林观复眼里流露出来明晃晃的可惜,更是有一次打击。
林观复收敛脸上的情绪,表情冷若冰霜,不用看地上的纸契同样将这些女子的遭遇倒背如流。
“张氏,朔方军遗孀,丈夫三年前战死,只有同乡传来丈夫的死讯,抚恤银一文都没拿到。婆家想让她继嫁给小叔子,张氏不愿,便想着典卖。”
“李翠枝,父亲战死,母亲病故,家产被叔父侵占,想要告官无门可入,宗族劝她莫要胡闹,叔父将人锁在柴房准备将人卖到人牙手里。”
……
林观复每念一桩,朝廷便静一分,有些人的脸色便白一分。
周御史更是蹲下去捡起递上的纸契,林观复口齿伶俐、语气平静地将二十八名女子的遭遇全部说出来,低头看着周御史:“周御史可以慢慢核对,若是不信,也可以再发挥通天的本事再查一遍。”
兵部李侍郎忍不住站出来:“公主的话可能当真?抚恤银皆有记录,岂会”
“李大人。”林观复打断他,“朝廷抚恤银到底有没有落实,您和我在这大义凛然说些大家心知肚明的话演戏,何必呢?”
“还想着糊弄事呢,看不出来吗?本宫就是冲着你们来的。”
林观复直白撕破脸皮的话直接让一群习惯了打官腔的老狐狸懵了,还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想要呵斥,人家的亲爹正在最上面坐着呢。
很快,两个小太监适时地抬了个箱子上来。
“李大人既然不服气,那本宫就勉强讲一回道理。”林观复指着被打开的木箱子,里面都是文书和账本,“这是兵部近五年来边军粮草和抚恤发放的记录,不死心的话,可以亲自核对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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