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溯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黑暗退去时，他正跪坐在星云中，四周漂浮的半透明身影里，有个穿蓝布衫的小女孩——是他十二岁在孤儿院厨房劈柴时，被热油溅到手的自己。
"小溯哥哥！"
苏绾的声音带着哭腔。
陈溯转头，看见她面前悬浮着泛黄的日记本，纸页自动翻到最后一页："父亲留下的星图残片在滇南雨林......"那是她十六岁时写的，墨迹还带着泪痕。
柳如烟突然捂住嘴。
她面前的身影穿着褪色的道袍，正将半块月牙玉塞进她襁褓："烟儿，这是你娘的遗物......"那是她记忆里从未出现过的画面，眼角的泪滴落在星云中，荡开一圈圈涟漪。
唐砚的铠甲"咔"地裂开道缝。
他盯着前方那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是三年前在码头，他亲手给"夜渊"头目递毒药时的自己。
男人倒下前的眼神穿透星雾，撞得他踉跄半步。
"这里不是幻境。"陈溯突然开口。
他闭了闭眼，那些记忆像潮水般退去，露出星界深处的暗纹，"是钥匙在拷问灵魂。"
话音未落，星云中传来轻笑。
顾长风就站在星界尽头，白衬衫一尘不染，仿佛只是路过某个咖啡馆。"钥匙是门。"他抬手，星雾自动分开，露出尽头那扇泛着银光的门，"通往更高维度的门，但门轴要由纯净的意志润滑。"
唐砚攥紧护腕，裂痕里渗出黑血："你让我们抢碎片，让暗河追杀，这叫引导？"
"我只是推开窗。"顾长风看向雷耀山的方向，"有人自己要跳进来。"
话音刚落，星界突然剧烈震动。
雷耀山的惨叫声刺破星雾。
他的半边身体已经透明，能看见血管里流动的星光，另半边却在溃烂，白骨上沾着发黑的肌肉。"老子要力量！"他嘶吼着，剩下的完好手掌狠狠拍向脚下的星核碎片。
星界开始崩塌。
陈溯被震得撞在星云上，听见苏绾的日记本"哗啦"碎成光尘，柳如烟的道袍身影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她就消散了。
唐砚的铠甲裂开更多缝隙，黑血滴在星云上，腐蚀出一个个黑洞。
雷耀山的身体突然膨胀。
他的骨骼发出爆豆般的脆响，皮肤下钻出无数星光组成的血管，最终化作十丈高的半透明巨人，眼眶里燃烧着幽蓝火焰："你们不敢用？
老子来！"
巨拳裹挟着星界风暴砸向陈溯。
陈溯侧身翻滚，星云在拳风下被撕成碎片。
他瞥见苏绾蜷缩在星雾里，手腕上的观测者血脉正在发光；柳如烟捂着心口的月牙印记，碎片的光芒几乎要穿透她；唐砚咬着牙，将最后一块黑血铠甲碎片按进伤口。
"融合碎片！"陈溯突然吼道。
他想起地宫残碑上的星图，想起推演古武时发现的能量共振规律，"钥匙要的不是独占，是共鸣！"
柳如烟抬头。
她的月牙印记与陈溯掌心的星纹同时亮起，两道光连成线。
苏绾手腕的光突然暴涨，牵引着她颈间的小玉牌；唐砚伤口的黑血被星光净化，铠甲碎片浮起，折射出第七块钥匙的影子。
星核碎片从四面八方涌来。
陈溯张开手。
七道流光钻进掌心，融合成一颗流转着银河的晶体。
他能清晰感受到每块碎片里的意志：柳如烟的执念、苏绾的不甘、唐砚的挣扎，还有那些星界囚徒未说出口的遗憾。
"记住。"顾长风的声音突然清晰，"钥匙只能由'凡心'驱动。"
陈溯抬头看向那扇门。
星门的纹路正在与钥匙共鸣，门后传来某种古老的呼唤，像母亲哄孩子入睡的歌谣。
他想起孤儿院着火时，自己护着最后一页残页在火场里爬；想起苏绾在雨林里为他包扎伤口时，睫毛上沾的露水；想起雷耀山十年前站在火场里，说"小杂种藏了东西"时的冷笑。
"去该去的地方。"
他抬手，将钥匙抛向星门。
星门轰然开启。
所有星界囚徒的身影突然动了。
穿古装的老者摸摸陈溯的头，穿冲锋衣的女孩对苏绾笑，他们化作星光，顺着钥匙的轨迹涌入门内。
雷耀山的巨人身体开始崩解，幽蓝火焰里传来不甘的嘶吼，却还是被星光卷着，消失在门后。
黑暗再次降临前，陈溯看见顾长风对他笑了笑。
陈溯是被苏绾的摇晃弄醒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遗迹的石地上，头顶是破碎的穹顶，月光漏进来，照得满地晶体碎片泛着冷光。
柳如烟坐在旁边揉太阳穴，唐砚正用铠甲碎片撬起一块碎石——那下面压着半块钥匙残片，还在微微发光。
"醒了？"苏绾的眼睛通红，"我们在遗迹里晕了三天。"她举起手机，屏幕上是新闻推送："滇南星陨遗迹突发地震，已封闭调查。"
陈溯撑起身子。
他掌心还残留着钥匙的温度，星门后的歌谣似乎还在耳边，却怎么也抓不住具体的词句。
"那扇门......"柳如烟突然开口，"我好像看见门后有座山，山顶有棵树......"
唐砚的手顿了顿。
他盯着手里的钥匙残片，黑血又开始从铠甲裂缝里渗出来，却比之前淡了许多。
远处传来脚步声。
众人同时抬头。
林九举着战术手电从断墙后转出来，身后跟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监察司派来的专家组。"他冲陈溯点头，目光扫过满地碎片，"上面要你们配合调查。"
陈溯站起来。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小本子——不知何时，扉页上多了行新字，字迹清瘦，像是用星光写的："凡心不坠，星河可渡。"
苏绾突然拽他袖子。
她指着遗迹深处，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有个白衬衫的背影一闪而过。
陈溯眯起眼。
风卷着碎晶从脚边掠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谁在说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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