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指尖刚离开心口的胎记,那抹嘉陵江般的共振突然炸成尖锐的蜂鸣。火星地表的红沙无风自动,在她脚边旋出六边形的漩涡 —— 和镜像迷宫碎片上的纹路一模一样。林宇的机械义肢突然发出刺耳的 "咯吱" 声,金属关节处渗出银蓝色荧光,像被戳破的水母在淌血,那荧光顺着关节缝隙往下滴,在沙地上烧出滋滋作响的小洞。
"遭了!" 苏瑶重庆话的尾音还悬在半空,蜂群已从地底喷涌而出。那些比拇指盖还小的生物却织成液态金属的网,带着齿轮转动般的嗡鸣,眨眼间就裹住林宇的腰。他的左臂义肢在蜂群中划出刺眼的 Sparks,金属摩擦声里混着蜂翼振动的高频音,右掌还徒劳地向她伸着,指尖还留着刚才相握时的温度,指缝里甚至还卡着她刚才掰陈麻花时掉下的碎屑。
苏瑶追着蜂群狂奔,靴底碾过的红沙竟在地面烫出蜂窝状的印记,每一步都传来鞋底橡胶被灼烧的 "滋滋" 声。等她跌进突然裂开的地缝时,入目已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 头顶悬浮着无数六边形光泡,每个光泡里都封存着某个文明的碎片:亚特兰蒂斯的星图在泡壁上流淌,那粒代表不确定的暗星此刻正疯狂闪烁,像有人在背后不断擦拭又抹黑;未来工程师的图纸角落,那个歪扭笑脸突然裂成无数细碎的数据流,每一片数据都带着工程师的体温般的余温。
"林宇!" 她的呼喊撞在光泡上,激起一圈圈金色涟漪,如同扔进嘉陵江的石子荡起的水纹。而下方的 "蜂巢海" 里,林宇的意识体正被银蓝色的数据流缠成茧,那些数据流像活物般蠕动,发出丝绸摩擦般的窸窣声。他的机械义肢早已消失,露出底下半截真实的小臂,肘弯处的旧疤在数据流中忽明忽暗 —— 那是三年前在月球基地为救她被陨石划伤的,当时他的义肢碎成零件,血珠滴在她手背上的温度,她至今记得。
林宇感觉有千万根细针在扎穿太阳穴,太阳穴的血管随着蜂群的嗡鸣突突跳动。蜂巢意识的入侵比镜像迷宫的扫描更可怕,它们不是读取记忆,而是在篡改、涂抹,将他关于苏瑶的记忆一点点染成银蓝色。嘉陵江的晨雾里,本该是苏瑶蹲在江边洗头发的背影,发梢滴着水,哼着跑调的川剧,突然变成无数工蜂整齐划一地振翅,连哼歌的尾音都被掰成了标准的频率。
"守住核心记忆!" 他咬着舌尖警告自己,血腥味在嘴里扩散,那些和苏瑶在地球合租的日子像走马灯般闪现:她总把重庆小面的红油溅在《红楼梦》扉页,第 32 回的页眉上至今还留着红油印;吵架时会用竹筷敲他的义肢关节,"当啷当啷" 的声音像在敲破铜盆;却在他发烧时整夜用温毛巾敷他的额角,指尖的温度比热水袋还暖。这些带着生活气的碎片在意识海里聚成礁石,暂时抵挡住蜂群的侵蚀,礁石上还长着像火星苔藓般的记忆纹路。
直到他在集体记忆中触碰到那道伤疤。
那是段凝固在琥珀中的记忆:蜂巢星的天空布满血色云层,像被泼了无数罐红漆,千万只工蜂在蜂王台前疯狂撕咬,它们的复眼里本该统一的银蓝光,此刻却碎成杂乱的光斑,像打碎的镜子。最后剩下的工蜂将蜂王的基因链封入水晶盒时,复眼里竟泛起类似人类的泪光,那滴泪落在水晶盒上,发出 "叮" 的一声,像心碎的声音:"当每个意识都追求完美... 文明就死了。"
林宇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的意识体正漂浮在蜂巢文明的 "记忆中枢",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金属冷却后的腥味。四周悬浮着无数透明的意识体,像被抽去灵魂的躯壳,正随着某种无声的指令舞动,关节活动时发出 "咔嗒咔嗒" 的声音,像坏掉的木偶。他的指尖刚触碰到最近的意识体,无数画面就涌进脑海 —— 那是某个工蜂的一生:出生、劳作、接收指令、死亡,没有喜悦,没有痛苦,甚至没有对死亡的恐惧,连呼吸都带着机械的节奏。
"个体即病毒。" 蜂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台老式收音机在同时播放,信号不好时的杂音混在其中,"你们人类总以为缺陷是美,却不知道那是文明的癌症。"
苏瑶在地缝深处找到 "意识基站" 时,双手正不受控制地发抖,指甲缝里嵌着红沙,像嵌着火星的血。心口的胎记像块烧红的炭,火星苔藓的共振频率已经高到让她耳鸣,耳朵里像塞了只疯狂振翅的蜂 —— 但她知道,这是和林宇意识相连的信号,每一声共振都带着他的心跳频率。
"得用最复杂的人类情感..." 她咬破嘴唇,血腥味混着红沙的涩味,全息键盘在掌心展开,指尖在虚拟按键上敲出《红楼梦》的目录,按键声像算盘珠子在跳动。黛玉葬花时的悲悯、宝玉摔玉时的叛逆、探春理家时的矛盾,这些带着人性裂痕的情感片段,正被她编织成网状的防护层,每一根网线都带着她的记忆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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