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喧嚣、震惊、快意、荒诞……
各种情绪在小小的东黄水镇上空交织碰撞。
这场由卫生院贪腐案引发的风暴,正以超出所有人想象的速度和烈度,席卷着每一个角落,撕扯着那些隐藏已久的肮脏与不堪。
而风暴的中心——陈铭,此刻却异常平静。
他回到了义诊现场。
广场上,乡亲们的议论声也传了过来,充满了兴奋和期待。
但他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陈院长,刚才……”
一个老大娘刚看完病,欲言又止,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好奇。
陈铭温和地笑了笑,将开好的方子递过去:
“大娘,您的药。按方子抓,按时吃,这风湿的老毛病,得慢慢调养,急不得。”
语气平和如常,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
他低头,继续给下一位捂着肚子喊疼的老大爷把脉。
阳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洗旧的白大褂袖口沾了些许墨汁。
指下的脉搏跳动,眼前病人的痛苦与期待,才是他此刻最关心的世界。
林小满在一旁帮忙记录,不时偷偷抬眼看向师父。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沉稳如山。
她想起刚才在镇政府办公室里,自己那不顾一切的冲动,脸上微微发烫,但心里却无比踏实。
甚至透着无比的骄傲!
终于能在师父面前表现了一把,而且,还是自己保护师父。
王思琪的摄像机镜头,悄悄地对准了陈铭。
镜头里的他,与周围喧嚣议论的人群形成了奇妙的对比。
他就像风暴中心最宁静的那一点,无声地散发着一种定海神针般的力量。
“师父,喝口水吧。”林小满递上自己的保温杯。
陈铭接过,也没留意,喝了一口,才发觉唇齿间弥漫着一股沁人的馨香。
他这才发现,那是林小满的杯子。
但他依旧没有任何表示,把杯子还给林小满,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转过眼,目光投向远处镇政府大楼的方向,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风暴席卷后的余波。
他眼神深邃,低声道:“快换季了,该换药了。”
林小满心里正在雀跃欢呼,窃喜加狂喜:师父用了我的杯子喝水欸,那个部位我记住了,回头……
听到这话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师父说的,恐怕不只是给病人换药方。
东黄水镇的天空,乌云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阳光倾泻而下,照亮了广场上每一个洋溢着希望的脸庞。
然而,这阳光之下,更深、更汹涌的暗流,似乎才刚刚开始涌动。
抓了李建齐,揪出了马有田,撕开了卫生院腐败的口子,但这仅仅是开始。
宋天阳还在,他背后是否还有更大的阴影?
县里会如何动作?
风暴,并未停歇。
此刻的宁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短暂而充满张力的间隙。
更大的雷霆,或许正在更高的天际酝酿。
陈铭收回目光,重新专注于指下的脉搏,眼神平静无波。
无论风暴如何,他自岿然不动,治病救人,守护这一方百姓的健康,才是他心中永不偏移的航标。
就在林小满巧借杯子,又被师父的“换药”惊醒,一旁的王思琪全都拍了个正着之际,
周雨馨抱着个血压计,像只轻盈的小鹿,蹦跶着过来了。
广场上关于李建齐、马有田落马的风言风语显然也吹进了她耳朵,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
“陈铭哥。”她声音脆生生的,带着掩饰不住的快意,
“我刚才可都听说了,李建齐被纪委带走了,嘴角还沾着巧克力,像只偷油老鼠。”
“马有田那个‘廉政标兵’也被王所利索地捆走了。真是大快人心。”
“这帮蛀虫,早就该清理了。陈铭哥,你就是咱东黄水的定海神针!要不是你……”
她小嘴叭叭的,把陈铭夸得天花乱坠,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仿佛陈铭不是医生,而是刚打了胜仗凯旋的大将军。
陈铭只是温和地笑了笑,笔下龙飞凤舞,将最后几味药添进给面前老大爷的方子里:
“雨馨,血压计放那边就行。”大爷,您拿好方子,去药房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一次。”
他语气平和,仿佛周雨馨说的不是一场震动全镇的反腐风暴,而是今天天气不错。
周雨馨把血压计放好,看看老大爷千恩万谢地走了,凑近了陈铭,脸上忽然换上一种略带扭捏又有点神秘兮兮的表情:
“那个……陈铭哥,我想跟你请几天假。”
“请假?”陈铭抬头,钢笔蘸了蘸墨汁,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家里有事?”
周雨馨抿着嘴笑,却不回答,只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瞟着陈铭,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新白大褂的衣角。
林小满刚搀扶着送走看完病的大爷,闻言立刻像嗅到八卦气息的小狗,立马就凑了过来,
细长的蛾眉一挑,带着促狭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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