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的指尖还残留着守护灵消散前的凉意,那凉意顺着血脉往心口钻,比方才幻境里的阴火更灼人。
她攥紧萧砚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陆长老住在御苑东侧竹舍,他种的九节兰只认灵植师的灵力唤醒——你派暗卫去时,让他们在兰盆边输三缕木属性灵力。”
萧砚的拇指还停在她额角,触感仍带着冷汗的湿意。
他垂眸应下,转身时玄色衣摆带起一阵风,吹得梅树残瓣簌簌落在苏蘅肩头。
不过盏茶工夫,竹舍方向便传来脚步声,陆无尘白须被晨风吹得翘起,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小女娃说御苑要出大事?老朽今早给雪兰换盆,那花竟把根须缠在我手腕上扯都扯不开——”话音戛然而止。
老人浑浊的眼突然瞪得滚圆,视线扫过满园垂头的素心兰、蔫成一团的玉露、连枝桠都泛着青灰的红枫。
他踉跄两步,枯瘦的手抚上最近的素心兰,指尖刚触到花瓣,那已经发黑的花苞竟簌簌抖落,在他掌心碎成一捧焦褐的粉末。
“这是......”陆无尘喉结滚动,抬头时眼眶通红,“这是被抽干了灵元的死相。”
苏蘅上前一步,将幻境中所见一股脑倒出:“梅树守护灵说这是‘九幽怨阵’,用灵植养祭坛吸精魄。”她想起守护灵消散前的叮嘱,声音发颤,“陆长老,您见多识广,可知道怎么破?”
陆无尘没答话,转身从怀里摸出个绣着缠枝莲的布包,抖开时一方古玉简落在石桌上。
玉质发乌,表面却刻着金纹流转的阵图,最中央三个篆字“九幽怨阵”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三十年前我在南疆古墓见过残卷。此阵需三处灵脉交汇点做引,御苑地下本就压着条废脉——“他指尖划过阵图边缘的小点,”另外两处,必然在皇陵和......”
“我来查。”苏蘅打断他,伸手按在石桌上。
石缝里的青苔最先有了动静,像绿色的溪流般顺着她的掌心攀爬;接着是梅树,盘结的根系在地下发出沉闷的震动;最后是整座御苑的灵植——素心兰蔫软的花茎突然绷直,玉露皱缩的叶片舒展成翡翠圆盘,连最角落那株快枯死的唐枫都抽出了新芽。
所有植物的根须都在往地下钻,像无数只手在扒拉泥土。萧砚的手掌按上她后腰,灵力如温流注入:“慢慢来。”
苏蘅闭着的眼睫剧烈颤动。
她能看见,在黑暗的地底下,无数根须织成密网,沿着灵脉的走向延伸。
直到某一刻,藤网突然剧烈震动,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开了道口子——“西边!”她猛地睁眼,额角渗出冷汗,“三十里外,皇陵脚下!”
萧砚的玄铁令牌几乎是拍在暗卫首领掌心:“带二十个影卫,骑马去皇陵,重点查封印灵脉的墓穴。”他转身时又顿住,解下腰间玉佩塞进暗卫手里,“若遇阻碍,亮镇北王府的玉牌。” 暗卫领命而去的马蹄声还未散尽,陆无尘突然抓住苏蘅的手腕。老人的手指像枯树枝,却带着奇异的温度:“你动用了多少灵植?”
“整座御苑的活物。”苏蘅舔了舔发白的唇,“它们的根须都连在地脉上......”
“胡闹!”陆无尘突然拔高声音,可眼底的疼惜却压不住,“灵植与人的灵识是同频的,你这是拿命在换消息!”他从袖中摸出颗朱红药丸塞进她嘴里,“这是护元丹,能缓你三分疲惫。”
苏蘅刚要道谢,远处传来马蹄声。
萧砚的亲卫翻身下马,手里捧着块残破的石碑,石面还沾着新鲜的泥土:“世子,皇陵后山脚的墓穴里全是这种符纸。属下撬了块碑,上面刻着字。”
萧砚接过石碑,借着陆无尘的火折子照亮。
石面上的刻字因年代久远有些模糊,但“以灵植为媒,以怨念为引,九幽归魂,赤焰再临”这十六字却清晰如刀刻。
他的指节捏得发白,玄色大氅下的手臂绷成铁线:“赤焰夫人的余党,果然还在。”
“赤焰再临......”陆无尘喃喃重复,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当年她屠灵植一脉,用的就是这招......”
苏蘅的目光落在石碑上,心口突然一跳。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御苑深处,那里有口被青藤覆盖的废井,此刻藤蔓正诡异地扭曲着,像无数条蛇在往井里钻。
有什么东西顺着地脉爬上来,冷得她后颈发寒——那气息,像极了幻境里赤焰夫人残魂的阴毒。
“阿蘅?”萧砚察觉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怎么了?”苏蘅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她能听见,废井里的青苔在簌簌发抖,它们用最细微的声音重复着同一句话:“来了......它来了......”
苏蘅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她能清晰感知到,那缕阴毒气息正顺着御苑地脉攀升,所过之处,连晨露未干的草叶都结出白霜。
“萧砚,陆长老。”她声音发沉,脚步已先一步往废井方向迈去,“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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