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河渠跟冯士元说的确实是真心话。若论初心是不愿当这个生产队干部的,别说是母亲、姐姐不愿,就是班主任曹老师临毕业前,噢——,不对,是在毕业典礼后临离校前特意嘱咐:“大学还是要办的。回去以后好好劳动,处好人际关系,不要当干部,以免被绊住,脱不了身。”他不想也不愿当干部。可是当他看到生他养他供他长大的家乡只因领导班子不力而导致如此贫困的时候,动心了,觉得个人的前途应当服从于父老乡亲的前途,只有挺身挑起这副重担,才不负父母关于“做人就要做个人,遇有机会泽加民”的教诲,于是他点了头。
由于他将歪风邪气视为生产队搞不好的关键性因素,因而极尽全力去打击、遏制他所认为是歪风邪气的投机取巧、偷捞、弄虚作假;同时组织农事研究组,引进堂兄向儒仁推荐的水稻新品种“稳三千”,从稻麦田筛选穗大秆粗的良种进行小块试种;修改制订了各项规章制度;鼓动大家并带头唱当时流行的歌曲。
顺便提一句,向河渠很喜欢唱歌,直到今天已七十多岁了,工作之余,如洗衣服时、洗刷锅碗时、一人漫步时,甚至坐在马桶上时都会哼起来唱起来,老伴笑骂他疯疯癫癫的象个呆子。他一直乐此不疲,也许是当年的积习所致吧,都什么年代了,唱的却是“李双双...李双双......她是咱社员的好榜样,一心为集体,不怕风和浪......””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还有样板戏的歌曲和语录歌等等二三十首老歌,反反复复,很少有新歌从他嘴里唱出来。
扯远了,再说当时,当时他是一方面打击歪风发扬正气,一方面务实农副业生产,力图尽快改善贫困局面,也确实使四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为实现他的理想,虽遭打击仍不退缩,周兵走了,他发誓要把斗争进行到底,不让四队走上先进行列,象红旗十队每个劳动日能拿到一块钱,决不罢休。
在他受打击的日子里,最爱背诵的是《七律 到韶山》《七律 和郭沫若同志》和《七律 冬云》,他可依为臂膀的周兵已离队而去,他的“独有”就真的独有他一个人了,面对的却是一股势力。以一己之力去抗一股势力,能驱逐得了“虎豹”澄清得了尘埃么?需知对方的霸王鞭可是随时都能往下砸的。
这不,面对向河渠的个人独行,不喜欢他的人当然会用各种手段对付他的:
大队办了个绣花厂,妹妹向霞在姐姐的指导下学过用缝纫机绣花,向河渠跟大队说清情况,帮她报了名。名是报了,可是研究来研究去,从来没学过绣花的夏菊花进了厂,向霞落了空。四队的牲猪饲料地都安排在河北挂脚和坡地上,从东向西数向家是第十四家,从西向东数向家是第十九家,大体居于中间位置。跟邻居一样都是栽山芋,夹种玉米,两头种几棵向日葵。怪事出现了,快要成熟的玉米成了光杆儿,向日葵的头没了,山芋藤也被斫得有块没块的,别的人家即使被偷,也以山芋藤为主,偶尔有被掰去几穗玉米的,象这样全面遭劫的只有他一家。
连续几天童凤莲没个好脸色,为了什么呢?向河渠莫明其妙,于是曲意奉承,几次挨近她想说一些好话,却见她身子一侧,给他个背脊梁。他忍不住说:“这是怎么了,细想想没有得罪你的地方,为什么不睬人?要是真看不顺眼,何苦在一起过?”凤莲头也不转地说:“想跟哪个过就去跟哪个过,我又不挡你。”
向河渠一听,立即猜出有人在挑拨,说:“这是什么话,除了你我能跟哪个过?”凤莲猛地坐起问:“我问你,你的对象是那天来的女的中的哪一个?”向河渠说:“一派胡言,没有的事。”凤莲火气十足地用右手食指点着向河渠的鼻子说:“你装蒜。人家什么都跟我说了,两个女的来看人家,一个坐在你身边看你打衣裳,一个帮你妈煮饭,你瞒我?”
一听为这事儿,向河渠笑了,说:“你呀,你呀,真是酒劲不大醋劲大,就为这事儿?”凤莲依然火气不减地问:“说,可有这事?”向河渠依然笑着说:“有哇。”“有,怎么说人家瞎说?”“你先躺下来听我细说,这样坐着要着凉的。”“我不躺,就要坐着听你说。”
向河渠见状只好也坐起来,从里床拽来衣裳给凤莲披上,然后把情况作了介绍,随后说:“她们是怎样为我爸出力的不去说它,就说恋爱。我们都是二十几岁的人了,从小定了亲,却连人都不认识,有感情吗?跟你没感情,遇上喜欢的人谈起来了,有什么可奇怪的?妈不同意,一定要要你,我也没办法,只好同意。自决定跟你做夫妻以后就跟人家断了恋爱关系,我说过打这把锄头就薅这个草,至今一晃二年过去了,连人都没见过,从哪儿来的外心?”
“你骗人。那天和曹老师来时不是见过吗?听说她就插在江边上,还是你弄来的。”向河渠笑了,说:“不是她。插在江边的叫徐晓云,跟我谈恋爱叫王梨花。”凤莲有些不信似地问:“真的?”“真的假的,你问问妈和我妹子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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