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会计,今天我俩来个临别畅谈,怎么样?”蒋国钧捧着茶杯踏进了会计室。“临别?你要到哪儿去?”正记着帐的向河渠手握那支“关勒铭”抬头问道。“怎么,你老大哥没告诉你?”蒋国钧不答反问。向河渠立刻明白蒋国钧被清除出生化厂了。
用小说《祸起萧墙》里傅连山在沈副局长被降调后的感受说:“现在就只剩下我了!恐怕也是盘子里的小菜,要吃也不过是一伸筷子的事了。”不过他没有傅连山那么感到毛骨悚然,因为遇到那么多险境,从来没怕过,自信自己决不是阮志清一伸筷子就能挟得起的。他说:“他没说什么呀,你是说你要到?”蒋国钧苦笑说:“我明天就得到他那儿去报到。也难怪,余克思嘛,怎么会违背组织原则事先告诉你呢?”
向河渠知道余克思是公社化时一工区几个大队干部私下里挪喻余品高时的称呼,讥笑他只知党的原则,不知灵活应变,以致于一个堂堂的大工区的书记竟也得了浮肿病,成为人们笑谈的资料。这位大哥的品格一直受到他的敬佩,也一直拿他当自己学习的榜样。他没理会蒋国钧的挪喻,而是急切地问:“什么职务?”蒋国钧沮丧地说:“副支书兼橡胶厂副厂长。”
向河渠理解蒋国钧的感受,橡胶厂只是建筑站一个下属厂,名义为厂,跟生化厂的分厂性质一样;更为重要的是那个厂是挂靠建筑站的一个私人小厂,一切均由该厂负责人自主管理,每年缴给建筑站一定数额的固定费用。蒋国钧到那儿去,只是挂个名,人家根本用不到他,他是被挂起来了,跟当年六七名大队支书到农机站工作一样。向河渠知道蒋国钧的心绪,同情地说:“行,我陪你聊聊。坐,坐下说呀。”
“呣——,”蒋国钧摇篮摇头说:“不在你这儿聊,到我那边去,打了几斤黄酒,我们边喝边聊;已让小阮帮弄了点猪耳朵、猪心,你喜欢的下酒菜。”“好吧。”向河渠一推面前的帐,将票据收拾好,抓过钥匙,锁上抽屉,门一带就往老蒋那儿去了。
蒋国钧爱喝的是烈性酒,但知道向河渠患过慢性肝炎,不怎么喝烧酒,就打来了十斤黄酒,两人落坐后就开始了浅斟漫谈。
蒋国钧先开了口,他说:“兄弟,自七八年我们开始共事,至今五年了,今天可以敞开胸怀畅谈一番了。”“蒋厂长说得不对,我们什么时候不能畅谈了,又有哪一次谈的不畅呢?”向河渠不以为然地说。“嗨 ,兄弟,别称职务了,一个笑话罢了。我们已是亲戚了,还是叫我老哥或者老蒋吧。”“行啊,老蒋就老蒋,从哪个方面聊起都听你的。”向河渠知道现在不是安慰老蒋的时候,而且也不是几句安慰话能安慰得了的。
“好,先从我俩的关系说起。先得打个招呼道个歉,过去多次利用你的直爽,以致引起阮志清对你的不满,致使你俩关系恶化,现在说声对不起,请原谅。”蒋国钧认真地说。
“这个,嗯——,蒋兄,我能理解你的苦衷。来之前阮主任介绍过你俩的关系,要我协调。其实你的意图我知道,你也是为公,为能产生更好的效果,才将你的主张通过我的嘴说出去的。我理解你的动机,并不真的受你利用。别放在心上,来,碰一杯,说明我们是所见相同。”向河渠将酒碗往老蒋碗一碰说。
“你这么一说,我老搁着的一块心病算是放下了。”蒋国钧喝了一口酒说,“来,吃菜。说真的,几次通过你说出我的主张,有时还害得你跟阮志清吵起来,真有些后悔不该那样做,尤其是春红有一次好奇地翻开你的《习作录》,看到你写的那首翘翘板,说是:
高高低低翘翘板,赖你平衡柱其间。为何今日变了样,无端滑到另一边?
且慢行,细回观,是谁变幻莫测,暗将位置偷偷搬?
事经思考心里明,自怪行为不懂圆。本为弥缝尽心力,却被利用有点冤。
明根由,心放宽,弥缝初衷无须改,取舍斟酌重蓄含。
问我有没有挑拨你与阮志清之间的关系?我当时很是吃惊,也责备自己的不光明。因而后来许多时候开会,能说的说,估计阮志清不同意的就不说。在国强跟春红开始谈后,就一次也没有这样做过。”
向河渠笑着说:“这丫头心倒挺细的。当时是有点想法,后来细一想,你的主张不也是我赞同的吗?我说你说有什么区别?只是没想到阮支书这么计较罢了。算啦,蒋兄,过去的不说了,说今后吧,要不要我跟老大哥打个招呼?”
其实向河渠对蒋国钧的做法并不象刚才说的那样全无芥蒂,事实上还是很反感的。一次下班后蒋国钧约向河渠聊聊,为防止又中他的圈套,尽管天下着雨,还是回了家。这一天的《蝶恋花》写的是:蒋建议聊聊,不聊,归去,诗云(应该是词云吧——笔者):
济公度犬樽前醉,小生性恶、懒与高士对。一声归去靴击水,恐负良霄辗转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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