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罗镇西二十里的山坳里,那座用黄土和耐火泥垒砌而成的土高炉,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矗立在逐渐昏暗的暮色中。炉膛内,焦炭和砸碎的矿石混合在一起,正在经历着一场剧烈的化学变化。炉口喷吐着灼人的热浪和滚滚浓烟,将周围战士们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焦炭和金属混合的奇特气味。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炉火,心脏随着风箱的喘息声而跳动。成败,在此一举!
林烽和石匠老陈站在最前方,神情专注至极。老陈凭借祖传的经验,紧紧观察着火焰的颜色和烟雾的形态,不时下达指令: “火焰发白了!温度上来了!再加把劲鼓风!” “投料口再添五十斤焦炭!要烧透的!” “注意看烟!烟变淡发青,就是快成了!”
原始的鼓风方式——八个战士轮流奋力拉动的巨大牛皮风箱,虽然能提供风力,但强度难以保持稳定,极大影响了炉温。林烽看着战士们汗流浃背、肌肉虬结的样子,又看了看那台静静放在一旁、从直罗镇缴获的小型发电机组和一台损坏的鼓风机,脑中灵光一闪。
“停一下!”林烽喊道,“这样不行,人力有穷时,风量不稳,炉温波动太大!”
他快步走到那台损坏的鼓风机前,对周文海招招手:“周师傅,快来!看看这台鼓风机,能不能用咱们的发电机带动起来?哪怕只是提供辅助风力,也能稳定很多!”
周文海立刻上前检查,眼睛一亮:“问题不大!主要是叶片变形卡死了,传动皮带也没了。修一下,换个皮带,应该能用!发电机功率带动它绰绰有余!”
“立刻修!”林烽当机立断。
技术团队的力量再次显现。周文海带着两个懂电的学徒,迅速拆卸鼓风机,矫正叶片,清理积碳。老王师傅则带着人,用工具加工了一根临时的传动轴和皮带轮。战士们则赶紧铺设从发电机到高炉的电线(用的是缴获的粗电线)。
不到一个时辰,这台缴获的鼓风机竟然被成功修复并安装到了土高炉旁!发电机突突地启动起来,电力接通,鼓风机的叶片开始嗡嗡旋转,虽然声音有些刺耳,却持续而稳定地将强大的气流送入炉膛!
“好风!”老陈感受到风力的显着变化,惊喜地大叫,“这风又稳又足!炉温肯定能上去!”
果然,在电机鼓风机的辅助下,炉内的火焰变得更加炽白,温度急剧升高,冶炼进程大大加快!
林烽则紧盯着炉温,他凭借有限的冶金知识,知道不同的火焰颜色对应着不同的温度区间。“陈师傅,现在火焰亮白刺眼,温度估计超过一千度了,保持住!这是关键阶段!”
老陈连连点头,对林烽能看懂“火候”感到惊讶又佩服。
又经过近两个时辰的持续冶炼,老陈根据经验判断炉内反应已接近完成。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准备出铁(铜)!堵出铁口的泥封可以敲掉了!”
负责的战士紧张而兴奋地用长铁钎猛地捅开出铁口的耐火泥封! 刹那间,一股更加耀眼、近乎白炽的炽热流质,如同愤怒的熔岩般,从出铁口奔涌而出,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那是铁水!虽然可能含有较多杂质,但那确实是液态的生铁!
铁水流入了事先挖好并烘干的沙模沟槽中,凝固成一条条粗糙的、表面布满蜂窝的灰色铁锭(生铁块)。
紧接着,另一个较小的出渣口(用于分离部分矿渣)也有少量更红、更稠的液体流出,那是熔点较低的铜水!(由于是共生矿,冶炼铁的过程中也会有少量铜被还原出来,但主要铜料需要后续专门冶炼铜矿石)。
“成功了!出铁了!出铜了!”山坳里瞬间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声!战士们激动地跳着,叫着,互相捶打着,汗水、泪水和烟灰混在一起也顾不上擦。
第一次试炼,初步清点成果:炼出粗生铁约两百斤!析出粗铜约三十斤!
虽然这点产量对于现代工业来说微不足道,但对于白手起家、一切从零开始的警卫团兵工厂来说,这无疑是零的突破,是巨大的胜利!
后续,林烽又指导战士们利用简易的坩埚炉,专门对采集的铜矿石进行冶炼,又得到了七十多斤纯度较高的黄铜锭。
看着地上那些黑乎乎、沉甸甸的铁锭和黄灿灿的铜锭,李云龙激动得难以自持,他拿起一块还温热的铁锭,掂了掂分量,又拿起一块铜锭,敲了敲,听着那沉闷而实在的声音,咧开大嘴哈哈大笑:“哈哈哈!好!好家伙!真他娘的炼出来了!咱们有自己的铁了!有自己的铜了!林烽!老陈!你们真是立了盖世奇功啊!”
林烽虽然也很激动,但保持着技术人员的冷静。他拿起一块生铁锭,仔细看了看断口,又用锤子敲下一小块,对李云龙和周文海说:“团长,周师傅,你们看。这第一次炼出来的生铁,含碳量高,杂质也多,比较脆,直接做枪管肯定不行,强度韧性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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