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窑堡兵工厂如同一头被唤醒的钢铁巨兽,各个器官都在加速运转,发出日益强劲的轰鸣。电弧炉炼钢时那吞噬一切的电光、改造后重型机床切削金属的刺耳嘶鸣、以及刚刚诞生的坦克发动机试车时沉稳有力的咆哮……这一切辉煌与希望的背后,都有一个无形却至关重要的命脉在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电力。
原本作为主要电源的火电厂,在唐忠祥带队完成扩容后,出力达到了500千瓦,这在当时已是了不起的成就。但随着坦克项目全面铺开,尤其是那台“电老虎”电弧炉和数台大型机床的持续运行,电力供应再次变得捉襟见肘。配电柜上的指针时常在红色区域边缘徘徊,跳闸断电的风险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整个兵工厂的头顶。
“必须再次扩大供电能力!”林烽在能源专项会议上斩钉截铁,“火电厂烧煤,受运输和成本限制,再扩容潜力不大。咱们的优势,是脚下这奔流不息的河水!必须在水电上做文章,这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清洁能源!”
瓦窑堡的水电厂,最初只是利用山涧溪流落差建设的一个小型设施,装机容量仅有区区两百千瓦,主要用于夜间照明和部分精密车床的辅助供电。现在,它被赋予了更重要的使命。
扩建工程由林烽亲自牵头,唐忠祥负责技术实施,厂里的土木、机械、电工等班组精锐尽出,还从附近村落招募了一批熟悉水性的青壮年民工。勘察队首先对兵工厂上游的水文情况进行了详细勘察,选定了一处河道更窄、落差更大、地质条件也更稳固的河段作为新址。
第一战:拦河筑坝。 没有水泥,就用三合土(石灰、黏土、砂子混合)代替。没有大型机械,就靠人力肩挑背扛。军民们喊着响亮的号子,用箩筐将一担担三合土倾倒在预设的围堰区域内,用木夯和石碾子层层夯实。河水被暂时导流到一侧,新的坝体在汗水的浇筑下,一米米地升高、加固,如同一道坚实的臂膀,要将奔腾的河水揽入怀中。期间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河水暴涨,险些冲毁未完工的坝体,是林烽带头跳进齐腰深的冰冷河水里,和战士们、工人们一起用沙袋和身体加固险段,才保住了劳动成果。
第二战:引水渠与压力前池。 在坝体上游一侧,开挖了一条数百米长的引水渠,将河水引入一个用巨石砌筑、容积巨大的压力前池。这个前池的作用是沉淀泥沙,并稳定水流,确保进入水轮机的水流平稳而有力。开挖石方是极其艰苦的工作,钢钎、大锤、撬棍是主要工具,碰上特别坚硬的岩石,还得动用缴获来的少量炸药进行小规模爆破。每当爆破成功,碎石飞溅,都会引来工人们一阵欢呼,仿佛攻克了一座敌人的堡垒。
核心攻坚:水轮机的制造与安装。 这是整个扩容工程的技术核心。新的水轮机计划采用冲击式(又称佩尔顿水轮机),更适合瓦窑堡这种高落差、小流量的水文条件。其核心部件——那个布满勺形水斗的转轮,需要极高的铸造和加工精度。
· 转轮铸造: 王老铁的锻造车间再次临危受命。他们选用高强度的锰钢,精心制作了砂型,进行了铸造。铸造出的转轮毛坯重达数百公斤,表面粗糙,内部分布着肉眼难以察觉的应力。
· 精密加工: 这个庞然大物被吊装到了那台刚刚完成坦克曲轴精加工的重型立式车床上(得益于之前的“增高”手术)。老周亲自操刀,利用加装的土制液压进给装置,以极其缓慢而稳定的速度,对转轮的每一个水斗型面进行精车和打磨。勺形水斗的曲线是否光滑流畅,直接关系到水流冲击的效率和能量转换率。车刀与钢坯摩擦,发出连绵不绝的嘶鸣,金色的钢屑如同瀑布般流淌下来。经过数个昼夜不间断的加工,转轮终于成型,水斗曲面光滑如镜,动平衡也经过反复调试,达到了要求。
· 主轴与轴承: 水轮机的主轴同样由高强度合金钢制成,在重型卧式车床上完成了精加工。最麻烦的是大型轴承,没有现成的产品,工人们就想办法用巴氏合金(一种白色耐磨合金)现场浇铸轴瓦,再由老周他们手工刮研,确保轴瓦与主轴之间的配合间隙达到最优,既能自由转动,又没有过大晃动。
· 喷嘴与机壳: 控制水流的高速喷嘴用黄铜精密制造,以减少磨损。水轮机的机壳则用厚钢板卷焊而成,确保能承受高压水流的冲击。
总装与调试: 在新的厂房(用石头和木料搭建)内,工人们将巨大的转轮吊装到主轴上,安装好轴承座,然后封闭机壳,连接压力钢管。压力钢管从压力前池引下,如同一条巨大的钢铁血管,将水的势能源源不断地输送下来。两台新的水轮机并排安装,每台设计功率为900千瓦,加上原有的一台200千瓦机组,总装机容量将达到2000千瓦!
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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