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审讯篇)
民国三十二年,二月初三,夜。上海,南市,一处废弃的棉纺厂仓库。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机油味,还有一种甜腻中带着铁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唯一的光源是仓库中央悬挂的一盏瓦数很低的、蒙着厚厚灰尘的电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下方一片区域,光线之外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灯光下,放着一张锈迹斑斑的铁制手术台,台子上绑着一个人——正是昨天在汇中饭店火拼中腿部中弹被捕的军统特工赵元庚。他身上的风衣早已被剥去,只穿着一件被血和汗浸透的白色衬衫,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起泡,左腿的枪伤简单包扎过,但暗红色的血渍仍在不断渗出,将身下的帆布染红一大片。他双眼因恐惧和失血而空洞地圆睁着,身体因寒冷和疼痛而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手术台周围,站着几个模糊的黑影。为首一人,穿着黑色的皮质围裙,手上戴着的橡胶手套沾满暗红色的黏腻液体。他身形不高,有些佝偻,脸上戴着一个只露出嘴巴和下巴的黑色皮面具,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一种非人的、冰冷而专注的光,像屠夫在打量待宰的牲口。他是76号审讯科的王牌,人称“屠夫”老金,真名无人知晓。
旁边站着万里浪,他右手腕缠着厚厚的绷带,吊在胸前,脸色因失血和愤怒而显得狰狞,眼神像毒蛇一样死死盯着赵元庚。
“赵元庚,”万里浪的声音因压抑着怒火而嘶哑扭曲,“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沈醉在哪?军统上海站的秘密据点还有哪些?‘银狐’的真实任务是什么?还有……秦书婉和林曼丽,是不是在你们手里?!”
赵元庚艰难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扫过万里浪和老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破风箱漏气的声音,夹杂着痛苦的呻吟:“水……给我水……”
老金没说话,只是对旁边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手下拿起旁边脏兮兮的铁桶,舀起半桶漂着油污的冰水,猛地泼在赵元庚脸上!
“咳!咳咳咳!”赵元庚被呛得剧烈咳嗽,冰冷的水刺激得他伤口剧痛,神智反而清醒了一丝。他绝望地看着眼前这两个恶魔,知道自己今日绝无幸理。
“说!”万里浪上前一步,用没受伤的左手狠狠掐住赵元庚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老子的手废了!都是拜你们军统所赐!今天你不吐出点有用的,老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赵元庚眼中闪过极度的恐惧,但长期的特工训练让他还残存着一丝本能:“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接头……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万里浪狞笑一声,松开手,对老金点了点头,“老金,看来赵先生还没想起来。帮帮他。”
老金沉默着上前,从旁边一个烧着炭火的铁皮桶里,抽出一根烧得通红的烙铁。烙铁前端是特制的,刻着“76”两个数字。通红的铁块在昏暗中发出暗红色的光,散发出灼热的气浪。
赵元庚看着那逼近的烙铁,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身体疯狂地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不!不要!我说!我说!”
老金动作停住,通红的烙铁悬在赵元庚胸口上方不到一寸的地方,热浪炙烤着他的皮肤,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沈醉……沈醉的据点……经常换……我知道的……只有亚尔培路……那个公寓……可能……可能已经废了……”赵元庚语无伦次,汗水像小溪一样从额头流下,“银狐……银狐的任务……是……是拿到日本人……‘零号实验室’的……的部署图……”
“零号实验室?”万里浪眼中精光一闪,“图呢?!”
“在……在皮箱里……假的……是陷阱……”赵元庚喘着粗气。
“秦书婉和林曼丽呢?!”万里浪逼问。
“她们……过江了……具体在哪……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赵元庚眼神闪烁。
老金手中的烙铁又逼近了一分,胸口的皮肤已经开始发红起泡。
“啊——!我说!我说!”赵元庚发出凄厉的惨叫,“林曼丽……可能……可能在江北游击队手里……秦书婉……伤重……可能……可能已经死了!”
“死了?”万里浪皱眉,显然不信,“怎么死的?尸体在哪?”
“我不知道……是……是沈处长说的……他说……秦书婉伤太重……没挺过去……”赵元庚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老金突然开口了,声音透过皮面具,沉闷而毫无感情,像钝刀刮骨头:“他在撒谎。” 他手中的烙铁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滋啦——!!!”
一股皮肉烧焦的糊味瞬间弥漫开来!赵元庚发出不似人声的、撕心裂肺的惨嚎!身体剧烈抽搐,眼球暴突,几乎要跳出眼眶!惨叫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烙铁抬起,赵元庚胸口留下一个焦黑狰狞的“76”烙印。他头一歪,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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