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不带任何温度的问话,悬在安倍旬的头顶,比世间最锋利的刀刃,还要让他感到恐惧。
他瘫在地上,全身的骨头仿佛都碎成了粉末,体内最后一丝妖力也被那道霸道的金色灵力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能感觉到,那只覆盖着神圣纹路的手,正轻轻按在他的天灵盖上。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出一个“不”字,或者稍有迟疑,自己的头颅,乃至灵魂,都会在下一秒,被这只手,彻底捏成齑粉。
恐惧,掐住了他的喉咙。
求生的本能,让他张开了嘴,正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解药的下落。
就在此时——
“轰隆——!”
一声与之前任何妖术爆炸都截然不同的、沉闷而狂暴的巨响,猛地从地牢的正上方传来!
整个地牢,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穹顶之上,灰尘与碎石簌簌而下,砸在地上,也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那不是妖力的碰撞。
那是钢铁与烈焰的怒吼!是炮火!
地牢内,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剧震骇得一愣。
夜骁的反应最快,他脸色一变,脱口而出:“是炮声!邻省的人……他们提前总攻了!”
一名亲兵也面色惨白地喊道:“督军府的外墙……被炮火击中了!”
一时间,地牢内刚刚平息的厮杀气氛,瞬间被另一种更加宏大、也更加迫在眉睫的战争阴影所笼罩。
安倍旬眼底,骤然闪过一抹劫后余生的狂喜。
机会!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然而,他那点心思,在冷青璃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甚至,已经不重要了。
在炮声响起的瞬间,那只按在他头顶的手,便毫无征兆地,收了回去。
仿佛他安倍旬,这个筹谋百年的阴阳师,连同他身上可能存在的解药秘密,都瞬间成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垃圾。
冷青璃缓缓起身,那双流淌着熔岩的赤红瞳孔,根本没有再看地上的安倍旬一眼。
她的视线,穿过弥漫的烟尘,径直落回到那个靠坐在墙边,气息微弱的男人身上。
下一秒,她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再出现时,已然蹲在了夜祁的身旁。
她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拂去他脸颊上沾染的炮灰与血污。
“夜祁。”
她的声音,清越,强大,却在呼唤他名字的时候,褪去了所有的神性与威压,只剩下一种无法言喻的、令人心安的柔和。
“邻省开始总攻了,这里不安全,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地牢。”
炮火的轰鸣,似乎唤醒了夜祁一丝濒临溃散的意识。
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里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一个被淡金色光晕笼罩的、熟悉的轮廓。
那致命的毒素,正像无数只冰冷的蚂蚁,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与神智。
他感觉到她的靠近,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伸出那只完好的右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滚烫,却在不停地颤抖。
“你……你别管我……”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腥气。
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黑红色的毒血,再次从他唇角涌出。
“……先……先带亲兵出去……”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冷青璃刚刚被三世记忆填满的心脏。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第一世,他让她快走,自己冲向了刺客。
第二世,他让她别怕,自己被拦在了刑场之外。
这一世,他身中剧毒,命悬一线,开口的第一件事,还是让她走,让她别管他。
一股滚烫的混杂着无尽酸楚与滔天怒意的洪流,从她心底轰然涌起。
她反手,用力握住了他那只颤抖的手。
那双赤红色的瞳孔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偏执的光。
“我说过。”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清晰地炸响在夜祁混乱的脑海,也炸响在周围每一个亲兵的耳边。
“这一世,我们一起面对,绝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不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
冷青璃将夜祁那只无力垂落的左臂,搭在了自己纤细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环过他的腰。
她微一用力。
在夜骁和所有亲兵那无法置信的注视下,夜祁那高大沉重的、属于军人的身躯,竟被她毫不费力地,从地上整个支撑了起来!
那不是凡人的力量。
就在她支撑起夜祁的瞬间,她周身那些繁复的昙花纹路,猛地爆发出柔和却璀璨的金色光芒。
光芒顺着她与夜祁身体接触的地方,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化作一道温暖的溪流,源源不断地,渡入夜祁的体内。
夜祁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从左肩的伤口处,从被她搀扶的腰间,迅速扩散开来,涌向四肢百骸。
那股暖流,精准地包裹住正在他经脉中疯狂肆虐的噬魂毒咒,强行将那股阴冷的、撕裂灵魂的力量,压制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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