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那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国骂,像是给靶场上这口烧得滚开的油锅里,又浇上了一瓢凉水。
“滋啦”一声,所有的喧嚣都凝固了。
张大彪、沈泉,还有那帮刚分到新枪的战士们,全都伸长了脖子,看着那张铺在桌上的、天书一样的图纸,又看看自家团长那张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脸,大气都不敢喘。
“咕咚。”
孔捷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觉得自己喉咙里干得能冒烟。他伸出一根微微颤抖的手指,点向那张图纸,声音都变了调:“老李……一天……三百杆?”
李云龙没说话。
他缓缓地转过身,动作僵硬得像个生了锈的铁皮人。他没看孔捷,也没看赵刚,而是死死地盯着何雨柱,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从地里冒出来的妖怪。
“柱子,”李云龙的嘴唇哆嗦着,声音嘶哑,“你给老子说句实话。这玩意儿……真能成?”
何雨柱正把那张巨大的图纸小心翼翼地卷起来,闻言,他抬起头,一脸的理所当然:“图纸是真的,机器的原理也没错。只要材料跟得上,工人手艺过关,为什么不能成?”
“材料……工人……”李云龙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神里的迷茫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灼热得吓人的光芒。
他猛地一拍大腿,那力道,把他自己的腿拍得“啪”一声脆响。
“他娘的!老子明白了!”
他一把抢过何雨柱手里卷好的图纸,紧紧地抱在怀里,那姿势,比抱着亲儿子还亲。他原地转了两个圈,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饿了三天的老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要吃人的凶悍劲。
“老赵!老孔!”他猛地停住脚步,眼睛瞪得像铜铃,“咱们发财了!咱们要发的不是财,咱们这是要自己开银行了!”
赵刚和孔捷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给说愣了。
“开什么银行?”孔捷下意识地问。
“兵工厂!咱们的兵工厂,以后就是银行!”李云龙把那卷图纸往桌上重重一杵,唾沫星子喷得老高,“以前咱们是没米下锅,到处哭穷。现在呢?咱们手里有的是米!多得能撑死人!从今往后,不是别人给咱们东西,是咱们给别人东西!想要枪?可以!拿东西来换!”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亢奋,在靶场上空回荡。
“缺粮食?拿鬼子的炮楼来换!一挺机枪,换你一座炮楼,干不干?”
“缺药品?拿县城来换!老子给你装备一个营的‘花机关’,你给老子把县城的药店端了,换不换?”
“缺兵员?拿俘虏来换!小鬼子、伪军,都行!一个俘虏换十发子弹!老子要把这买卖做到全山西去!”
李云龙越说越疯,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天下。
“咱们独立团,以后不叫独立团了!咱们叫‘晋西北军工集团’!老子是董事长,你们俩,副董!柱子兄弟,技术总监!咱们要枪有枪,要炮……以后也会有炮!咱们自己造血,自己发展!旅长那边,咱们按时上供,让他老人家闭嘴。剩下的,就是咱们自己的!老子要用这‘花机关’,把咱们独立团武装到牙齿!不,武装到脚后跟!连炊事班的伙夫,出门都得给老子背两杆!”
靶场上,所有战士都听傻了。
他们看着自家团长那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癫狂模样,一个个热血沸腾,仿佛已经看到,无数的武器从那小小的窑洞里流水般生产出来,鬼子被他们打得哭爹喊娘。
“老李!你冷静点!”
赵刚终于听不下去了,他一把按住李云龙的肩膀,用力晃了晃,“你这是昏了头了!你当这是做买卖?还董事长?你这是要把咱们独立团拉出去单干,要造反吗?”
孔捷也急了,他压低声音,凑到李云龙耳边:“是啊,老李!这事要是传出去,别说旅长,师长都得亲自来扒了你的皮!咱们是八路军,不是占山为王的土匪!”
“谁说老子要造反了?”李云龙把眼一瞪,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又上来了,“老子这是在发展壮大革命队伍!你们想想,咱们把枪支援给其他兄弟部队,是不是壮大了咱们八路军的整体实力?咱们用枪换粮食换药品,是不是改善了根据地的民生?这是天大的好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他把歪理说得理直气壮,把土匪逻辑包装得冠冕堂皇。
赵刚被他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指着李云龙,气得手都发抖:“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政委,我觉得团长说的……有几分道理。”一直沉默的何雨柱,忽然开口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何雨柱挠了挠头,表情有些憨厚:“咱们是穷,可穷不能穷志气。有金饭碗,总不能还出去要饭。这机器造出来,枪就是流水。流水,就得让它流起来,流到该去的地方,才有价值。总放在仓库里,跟一堆废铁也没啥区别。”
他这番话,朴实无华,却一下子说到了点子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