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躺了三天,灌了一肚子苦药汤,身上总算有了点热气。
可心里的寒气,比牛鼻子洞里的风还刺骨。有妹说的“先生”,望水带回来的“蓝影子”传闻,像两把锈锁,把我脑子锁得死死的。娘留下的谜团没解开,反倒扯出更多乱七八糟的线头。
不能这么耗着。再躺下去,身子骨躺软了,胆子也得躺没了。
第四天早上,天刚蒙蒙亮,有妹他们还没起床。我悄悄爬起来,把那个油布包贴身藏好,别紧镰刀。没敢带太多吃的,就揣了两个冷洋芋。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睡得正熟的望梁和有妹,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咬咬牙,还是轻轻拉开了门闩。
这次,我没直接去牛鼻子洞那个要命的洞口。
我想起上次逃出来时,在洞旁那个墨绿色的水潭下游,好像有个被乱藤遮住的小缺口,一直没仔细看过。听人讲,水潭通阴河,最容易藏“水鬼”。以前淹死的人,怨气不散,就变成“扯脚鬼”,专门拉活人下水当替身。
我心里有个念头:那阵法,那红绳,会不会跟这水有关?“先生”早年做法事,也常要“请水”。
绕到水潭下游,拨开比人还高的乱藤和刺蓬,果然有个半人高的黑洞,藏在几块巨石的缝隙里。一股湿冷的水汽混着鱼腥和烂草根的味道扑面而来。洞口不大,往里看黑黝黝的,能听到里面隐约有“哗啦啦”的水声(通过岩石传来细微震动)。
我划亮火柴往里照了照,洞壁滑溜溜的,长满了深绿色的水苔。弯着腰能钻进去。
心里直打鼓。“水鬼扯脚”的故事,小时候听多了,现在真要钻这种地方,腿肚子都转筋。可一想到娘,想到那个诡异的红绳结,我还是硬着头皮,扒着滑腻的石头,钻了进去。
洞里别有洞天。
一条不算太宽的地下河在眼前流淌,河水漆黑,看不出深浅。河两边是窄窄的碎石滩。空气又湿又冷,顶上不断往下滴水,砸在头上,碰撞出“嗒嗒”的震动。震动在洞里回荡,显得格外空旷。
我踩着碎石,小心翼翼沿着河边往里走。
走了大概一袋烟功夫,前方河道变宽,形成了一个不大的水潭。水潭中央,隐隐约约好像有个凸起的石台。
就着手里微弱的光,我眯着眼仔细看。那石台形状有点怪,圆滚滚的,像个……像个倒扣着的大锅!石台表面,似乎刻着什么东西!
我心里一动,也顾不上水凉了,卷起裤腿,试探着蹚水过去。
水不深,刚没过膝盖,但冰冷刺骨,水底下全是滑溜溜的鹅卵石。
快到石台跟前时,我的脚踝,突然被一个冰冷、滑腻、带着巨大拉扯力的东西死死缠住了!
水鬼!
真有水鬼!
我头皮瞬间发麻!下意识就想挣扎!可那东西力气大得惊人,猛地把我往深水里拖!冰冷的水瞬间淹到了我的大腿根!
完了!真遇上扯脚的了!
求生的本能让我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我拼命蹬腿,想甩开那东西!另一只脚胡乱在河底踩,想找到借力的地方!就在我快要失去平衡的瞬间,我的脚尖好像踢到了河底的什么东西,硬硬的,长长的!
不是石头!像是……木头?
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借着那一踢的反力,猛地往后一坐,同时抽出镰刀,朝着脚踝方向狠狠砍去!
“噗嗤”一声,像是砍进了什么烂肉里!那东西吃痛,力道一松!我趁机连滚带爬地扑上那个石台,瘫在上面,浑身湿透,冷得直打哆嗦,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惊魂未定地回头看向水里——只见一条碗口粗、暗绿色的、像是巨型水蛭又像是腐烂水草的怪东西,正扭动着消失在漆黑的深水里!不是水鬼,是水怪!
差点又交代了!
我喘着粗气,趴在冰冷的石台上,好半天才缓过神。这才有空仔细打量这个救了我一命的石台。
石台表面,果然刻满了图案!不是那种看不懂的符文,而是一些非常具体、像是记录什么事情的画!有小人划着船,有小人从水里捞起一个盒子,有小人围着盒子跳舞,还有小人把盒子埋进土里……画的线条很粗糙,但意思能看懂个大概!
而最让我瞳孔骤缩的是——在描绘“埋盒子”的那幅画旁边,刻着一个清晰的、我绝对认识的标记!
那个圆圈套三点、被波浪线穿过的记号!
这记号,怎么会刻在这里?刻在这些描述“从水里捞东西、埋东西”的画旁边?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这水潭底下,埋着东西!
那刚才扯我脚的水怪,是在守护水底的东西?还是……阻止我靠近这个石台?
我浑身冰凉,比水还冰。我伸出手,颤抖着抚摸那个熟悉的记号。刻痕很深,边缘光滑,像是有些年头了。
看着这地方,我在假设,假设娘来过,她在这里标记,是想提示什么?提示水里有宝?还是提示水里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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