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等待中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沙漏中的细沙,缓慢而清晰。李守兔垂手而立,目光落在自己洗得发白的囚服下摆上,耳朵却捕捉着闫莉娇最细微的动静。她指尖摩挲茶杯的细微声响,她呼吸间那几乎不可闻的停顿,都成了他判断局势的线索。
良久,闫莉娇放下茶杯,瓷器与木质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叩”声。
“哦?”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你还懂这个?”
李守兔心头一紧,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不能承认,更不能否认,只能将谦卑和“偶然所得”的姿态进行到底。
“领导说笑了,”他微微躬身,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坦诚,“我哪敢说懂。就是在山里野惯了,老人们总说‘人养木,木养人’,看着有生气的东西,自己心里也亮堂些。以前给……给大师傅打杂,他也常念叨,屋里摆点青绿,眼睛不累。我看您这办公室整洁明亮,就是那盆树……有点没精神,顺嘴一提,是我多话了。”
他再次强调“山里老人”、“大师傅打杂”,将一切归因于底层的生活经验和零碎的听闻,把自己定位在一个“有点小见识、关心领导”的卑微角色上。
闫莉娇没有立刻接话,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盆蔫黄的植物,又缓缓扫过自己的办公桌,背后的落地窗,以及李守兔刚才目光隐约停留过的几个位置。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干部,唯物论是根基,平日里对风水玄学之说嗤之以鼻。但身居高位,尤其是在监狱这种戾气与压力交织的特殊环境里,有些玄乎的事情听得也不少。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犯人,已经用宋老的事件证明了他绝非普通的“有点门道”。他的建议,看似朴素,却偏偏指向了一个她最近确实感觉不太舒服的角落。可以关注微信公众号爱笑的香椿
失眠、头痛、精力不济……这些症状困扰她已久,体检也查不出大毛病,只说是压力所致。难道,这环境真的有那么点影响?
“绿萝?万年青?”闫莉娇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
“是,”李守兔赶紧接口,依旧不敢抬头,“都好活,水培土养都行,看着也清爽。要是……要是能放在那边角上,不挡路,也挺好。”他再次隐晦地强调了位置。
“嗯,知道了。”闫莉娇最终淡淡地应了一声,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冷静,“你倒是细心。学习汇报我看过了,进度不错,继续保持。回去吧。”
没有明确的赞同,也没有斥责。但“知道了”这三个字,在此时的李守兔听来,已是天籁。这意味着她听进去了,没有反感,甚至可能……会试一试。
“是,领导。我一定努力改造,不辜负您的期望。”李守兔恭敬地应道,慢慢退出了办公室。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那个气场特殊的空间。李守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发现自己后背的囚服已被冷汗浸湿了一片。他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而且没有踩空。
接下来的几天,李守兔按部就班地劳动、学习、去阅览室,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他去行政楼汇报或去阅览室时,经过闫莉娇办公室门口的速度,会不自觉地放慢一丝,眼角余光试图捕捉门内可能的变化。
直到大约一周后,他再次被叫去询问一份读书笔记的细节。推开门的瞬间,尽管他极力控制,眼神还是微微一动。
墙角那盆蔫黄的“发财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盆长势旺盛、叶片油亮的绿萝,郁郁葱葱的藤蔓从高处垂落,为这间色调偏冷硬的办公室增添了一抹鲜活的绿意。而且,摆放的位置,正是他上次隐晦指出的那个角落。
成了!
李守兔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如同苦修的僧侣第一次窥见了经文中描述的神迹。这不是运气,这是他基于理论推导出的实践,得到了现实的验证!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面色如常地走到闫莉娇办公桌前,汇报读书心得。这一次,他敏锐地注意到,闫莉娇眉宇间那惯常的紧蹙似乎舒展了些许,虽然依旧疲惫,但眼神里少了几分之前的焦躁。
谈话结束时,闫莉娇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李守兔,你上次说的那个……‘人养木,木养人’,还有别的什么讲究吗?比如,办公桌怎么摆,看着更舒服点?”
来了!真正的考验和机会来了!
李守兔心脏狂跳,但声音却愈发沉稳谨慎:“领导,这个……我也是听老人瞎聊,不一定对。他们说,桌子最好能靠着实墙,这叫‘有靠山’,坐着心里踏实。要是背后是窗户或者过道,总觉得空落落的,容易分神。”他依旧避免使用“风水”、“坐空”等术语,只用最生活化的语言描述。
闫莉娇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背对门口的办公桌,以及后面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没有表态,只是挥了挥手:“行了,你去吧。”
李守兔知道,种子已经播下,能否生根发芽,需要时间和契机。他不能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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