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春意渐浓,但位于公共租界的明远机械总厂会议室内,气氛却比往日更为严肃庄重。
长长的红木会议桌旁,坐满了人,这是陈嘉树体系内,第一次将国内的核心管理层齐聚一堂。
陈嘉树坐在主位,一身熨帖的深色西装,神情平静。他的左手边,依次坐着周世昌,以及一位新面孔——约莫三十五六岁,戴着金丝眼镜,气质精干的顾文渊,他刚刚被任命为统筹国内所有产业明面账务的财务总监,右手边,则是白秀珠。
桌子的另一侧,泾渭分明地坐着两拨人。
一边是以明远总厂负责人老卢、武汉分厂李振业、新近任命的四川泸州分厂经理王振坤,以及永利系统的灵魂人物范旭东及其南京、四川分厂经理为代表的国内管理层。他们大多身着中式长衫或朴素的工装,面带风霜。
另一边,则是七位新近抵达上海的欧美面孔,他们是“先锋基金”猎头团队罗伯特·卡特,为陈嘉树的国内企业招募来的首批核心管理与技术专家,涵盖了管理、化工、机械等多个领域。他们西装革履,神情中带着审视与些许好奇。
“人都到齐了,开始吧。”陈嘉树的声音不高,却让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他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那七位欧美专家身上,对站在会议室角落待命的几位翻译微微颔首。
翻译们立即各就各位,分别站到了七位专家身后。
顾文渊应声而起,将准备好的中英双语报表分发给在座众人,尤其是那七位专家。
他扶了扶金丝眼镜,声音清晰而沉稳:
“先生,各位同仁,自去年下半年各厂陆续投产以来,至今年三月底的第一个核算周期,我们的现金流状况非常健康,整体盈利超出了最初的预期。”
他翻开报表首页,开始汇报关键数据:
“首先是永利系统。南京与四川两处碱厂,自投产以来,产能利用率持续攀升,目前均已超过八成。本核算期内,两厂合计生产纯碱四万三千吨,实现销售收入约二百八十六万大洋。由于我们掌握了核心的制碱法,成本控制得力,扣除原材料、人工、运输及各项税费后,纯利润达到约一百三十二万大洋,其利润贡献占到了集团总利润的百分之八十三。” (天津厂只是个小作坊,核心设备都转到南京厂了,以后不考虑了)
这个数字让在座不少人,尤其是几位中国经理,都露出了振奋的神色,一百三十多万大洋的纯利,在当时的中国实业界,绝对是一个令人瞩目的数字。
“接下来是明远系统。”顾文渊继续道,“武汉分厂方面,主打的三缸柴油机已实现月产50台的稳定量产,除了装备我们自身的卡车和民生公司的船只,也开始对外销售。本核算期内,柴油机及相关零部件销售收入为约四十八万大洋。同时,卡车试制已成功,并完成了首批十五辆的小批量生产,主要用于内部运输和展示,此项目前尚未产生显着利润,且研发与生产线建设投入较大。综合计算,武汉分厂本期实现微利,约为八万大洋。”
“上海明远总厂,定位为研发中枢与精密零件制造。目前收入主要来源于高精度零部件对内供应及部分对外协作订单,本期收入约二十二万大洋。但由于研发投入巨大,包括人员、设备及材料损耗,目前账面处于基本平衡状态,略有亏损,约两万大洋,这在计划之内。”
“四川泸州分厂,作为战略备份和区域供应中心,主要生产标准化的柴油机和农用机械,满足西南市场需求,运营平稳,本期实现小幅盈利约五万大洋。”
“此外,我们持有的民生轮船公司股份,本期获得分红约十五万大洋。”
顾文渊做了最后的汇总:“综合统计,本核算期内,我们名下所有实业的总营业收入约为三百七十一万大洋,税后总净利润为 一百五十八万大洋。若按目前大约3:1的汇率折算,约合52.7万美元。”
他合上报表,总结道:“先生,各位,这意味着在不到一年的正式运营期内,我们的实业体系已经产生了超过一百五十万大洋的净利润,现金流充沛,财务状况非常稳健,完全有能力支撑下一步的扩张与升级计划。”
这组具体而有力的数字,不仅让国内管理层底气更足,也让那七位欧美专家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陈嘉树对顾文渊的汇报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数字与他私下掌握的情况基本吻合。
他目光扫过老卢、李振业、王振坤和范旭东等人:“诸位辛苦了,根基打得好,我们才能走得更远,卢厂长,范先生,你们补充一下细节?”
老卢操着带点宁波口音的官话,朴实地说:“先生,上海这边,产能没问题,就是老师们总说碰到技术瓶颈,好些高精度的齿轮、轴承,还有特种钢材,我们自己还造不了,得靠进口,卡脖子啊。”
范旭东推了推眼镜:“陈先生,永利的情况确实很好,纯碱市场供不应求,利润稳定。但正如我们之前讨论的,碱厂的成功只是第一步,若能获得更先进的化工设备和技术,我们不仅能扩大纯碱产能,更能向化肥、乃至更精密的化工领域延伸,其前景,恐怕不比碱厂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