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边!她在那边!特务们的惊呼和慌乱的脚步声在黑暗中此起彼伏。沈安娜屏住呼吸,将身体完全融入控制台的阴影中,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她紧握着枪,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知道,自己不仅是在与这几个特务周旋,更是在与时间赛跑。每多拖延一秒,城市的光明就多一分希望,前线的通讯就多一分保障,后方的民众就少一分恐慌。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张面孔:报社里为她泡好热茶的老校对,邻居家在灯下苦读的孩子,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这些画面如同一股股暖流,驱散着死亡的恐惧,化为支撑她继续战斗的力量。她凭借着白天以记者身份采访时记下的每一个设备位置、每一条通道走向,在错综复杂的机器丛林中无声穿梭,如同一只暗夜中捕猎的母豹。
当凌啸岳带着特别行动组队员们如猛虎下山般冲进电力站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沈安娜背靠着仍在低鸣运转的备用发电机,脸上沾着几道乌黑的灰尘,原本整洁的警服袖子被尖锐的金属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的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见肉的伤口,鲜血正顺着白皙的肌肤缓缓渗出,在应急灯光下泛着暗红的光。然而,她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手中的毛瑟手枪稳稳地指着地面,枪口还冒着一丝淡淡的青烟。她的眼神锐利而明亮,丝毫不见慌乱,仿佛刚才经历的不是一场生死搏斗,而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采访。在她脚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四个被巧妙打晕的特务,每个人的太阳穴或后颈处都有着明显的钝器击打伤——那是她用扳手和灭火器完成的。
你没事吧?凌啸岳快步上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她全身,当看到她手臂上那道仍在渗血的伤口时,眉头不由自主地紧紧皱起,语气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与关切。
沈安娜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却第一时间越过凌啸岳,落在那些虽然布满灰尘、但核心部件完好无损的发电设备上,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缓缓勾起一抹浅淡却动人的笑容。大部分机组都保住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干涸的喉咙里挤出来的,但那疲惫之下,却透着一股如释重负的轻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只是线路有些受损,需要些时间修复。月光下,她沾满灰尘的脸颊上,那笑容宛如寒夜中悄然绽放的玫瑰,带着血与火的洗礼,却依旧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芬芳与坚韧不拔的生命力。
四、捷报频传惊蛰破
当第一缕鱼肚白挣扎着撕破重庆浓墨般的夜空,晨雾尚未散尽,急促而振奋的捷报便如同雨后春笋般,从城市的各个角落汇聚而来,刺破了黎明前最后的沉寂。
“报告组长!第三仓库的敌人已被肃清,无一漏网!清点战果,缴获炸药整整三百公斤,足够炸平半个码头了!”通讯兵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带着硝烟未散的灼热感。
“码头西侧隐蔽角落发现日军制式无线电发报机!技术组正在全力破译,已成功解读部分加密电文,似乎涉及……撤离计划!”另一份报告接踵而至,带来了更关键的信息。
“老方来电!”又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上临时指挥点,“城内各秘密据点的特务已基本被清除,目前正在对残余分子进行拉网式搜捕,全城戒严,一只苍蝇也别想轻易飞出去!”
凌啸岳负手站在码头区最高的那个锈迹斑斑的集装箱顶上,凛冽的晨风掀起他略显凌乱的衣角,猎猎作响。他深邃的目光掠过脚下逐渐苏醒的城市轮廓,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层峦叠嶂的山城,嘉陵江如一条沉睡的巨龙蜿蜒其间。那些熟悉的山山水水,在朦胧中若隐若现,尽管昨日的炮火留下了累累伤痕,但这座饱经战火淬炼的英雄城市,依然如磐石般屹立不倒,透着一股不屈的倔强。捷报频传,他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心中那块因担忧而悬着的巨石,稍稍落下了一些。但多年的战场直觉告诉他,事情绝不会如此轻易结束。
秦海龙,这位一向沉稳如山的汉子,此刻脸上也难掩一丝欣慰。他快步走上集装箱的铁梯,来到凌啸岳身边,将一份刚译出的电报递了过去,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丝凝重:“凌队,这是技术组刚刚从日军发报机里截获并紧急破译出来的,孙志远那个老狐狸,果然留了后手,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狡猾。”
凌啸岳接过那张薄薄的电报纸,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目光触及那短短一行字,他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梁,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被死死绷紧。电文内容极简,却字字如刀:“渔夫计划提前启动,黎明撤离。”
“渔夫……”凌啸岳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仿佛要将空气都挤出水来。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猛地窜入他的脑海,让他背脊发凉——难道是那个传说中潜伏极深、一手策划了无数阴谋的日军最高级别间谍?如果他要跑,那之前所有的牺牲和努力,岂非要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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