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民宿房间的窗边,望着窗外古城璀璨而宁静的夜景,我忽然意识到,对于我们而言,真正的旅程,或许的确才刚刚开始。
大同这座古城,在信仰层面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包容性与多样性,着实令人惊叹。各类宗教信仰场所堪称齐全:道教宫观、佛教古刹、儒家文庙、伊斯兰清真寺、甚至天主教堂与基督教会,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毗邻而居,相安无事。我们所住的民宿,隔壁不远处就矗立着一座天主教堂和一座基督教会,夜晚时分,“天主堂”、“基督教会”的红色发光字体在夜色中格外醒目,与传统的大红灯笼交织出一种跨越时空的奇异观感。
民宿坐落于古城一条僻静幽深的巷子里,是个独门独户的小小院落,青砖灰瓦,木门铜环,颇有几分旧时人家的古意与私密。院子里种着几株有些年头的槐树,夜风拂过,枝叶簌簌作响,洒落满地斑驳的月影。我们三人各居一室,互不打扰,正好适合我们这些时常需要清净修行的人。
时近晚上十点,小院内更显清幽。我和虚乙、涛哥三人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泡着一壶清茶,漫无目的地闲聊着,主要是听虚乙兴致勃勃地讲述他近日修炼的一些心得体会。月光如水银泻地,将院中的青石板浸润得一片皎洁。我坐在藤椅上,面朝着院门的方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突然,我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院门方向有阴影极不自然地晃动了一下。定睛看去,竟是一个漆黑的脑袋,仿佛没有实体一般,悄无声息地从紧闭的木门板中穿透而出,试探性地伸了进来!这段时间的潜心内炼,让我的天目偶尔能够模糊地感知到一些非实体的存在,虽然影像还不稳定,时清晰时模糊,但确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进境。
我下意识地凝神盯着门口。虚乙和涛哥立刻察觉到我神色的变化,也顺着我的目光望向院门。
“师兄,”虚乙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问道,“门口那边…是不是突然有点凉飕飕的?好像…有东西?”他目前的修为,还停留在对气场、温度变化比较敏感的感知阶段,尚无法直接视见。
我微微点了点头。涛哥则不同,他身后本就有“老姜”相伴,就是那位长期跟随他的灵体,故而对这类存在的感知也远比常人敏锐。
就在这时,小院内的气温仿佛骤然下降了好几度,一股明显的、不同于夜凉的阴寒之气弥漫开来。我清了清嗓子,对着门口方向沉声道:“门外是哪一位?若有事情,不妨进来说话,不必在那里探头探脑。”
那鬼魂闻言,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即慢慢地、整个地“飘”了进来。随着它进入院子,那团黑影变得愈发清晰浓郁,已然可以直观地看清其样貌——是一位男性的鬼魂,身着民国时期常见的深色长衫,身形清瘦,手中还握着一卷书册,看上去像是一位旧时的读书人。
“可能开口说话?”我保持着平静问道。
那民国鬼魂点了点头,身影微微波动,发出一种带着几分空茫和沙哑的嗓音:“…可以的。”
“缘何来此?”我继续问。
鬼魂拱手作揖,姿态倒还保持着生前的礼节:“深夜打扰,实属冒昧。在下…在下是想来向道长请教几个问题,心中困惑,积年难解。”
我颔首,示意他但说无妨。
鬼魂于是陈述道:“在下生前乃民国之人,是一介教书先生。然…然而自亡故之后,地府竟不肯收纳,魂符无路,引渡无门,只得就此漂泊流荡,孤苦无依,已然近百载矣。在下只想问问道长,此等情形,在下…在下该如何是好?”
我仔细打量着这位鬼魂,注意到他手中紧握的那本书册封皮上,似乎隐约可见一个十字架的图案。心下顿时了然。
“你生前,是信奉西洋教派的吧?”我问道,语气平和,“若是如此,你入不了地府,也是情理之中。盖因幽冥体系各异,下面自然没有你的‘户籍’记录。具体尔等魂归何处,作何安排,需得询问你们的…圣母玛利亚,或是上帝了。”
鬼魂闻言,发出一声长长的、无形的叹息,声音里充满了迷茫与无奈:“…找不到。教堂我去过,神父的告解我也曾倾听,然…然而死后才发现,那些承诺与指引,仿佛…仿佛皆是虚空,无所依凭。”
我略一沉吟,继续道:“尔等身为华夏子民,却不愿信奉本土绵延数千载之宗教信仰,转而皈依异域他神。彼等教义、体系,与我华夏民族、文化、血脉根源,差异何止千里。我对你们的教义经典并无深入研究,至于你们信众死后究竟魂归何方,路途如何,我也不便妄加揣测。”
鬼魂的身影似乎波动得更加厉害了,他急切地向前半步:“道长,您神通广大,能否发发慈悲,帮帮在下?助我重入轮回也好,有个归宿也罢,我实在…实在不愿再这般无止境地飘荡下去了。眼见故旧亲朋一一离去,却无法相聚,此种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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