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兵主那停滞的巨掌下凝固。
那尊由万古兵戈熔铸而成的庞大存在,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塑,唯有“眼”中那两团暗红火焰在剧烈地跳动、闪烁,映照出它内心正在经历的、前所未有的风暴。
“守护……?”
一个无比古老、无比晦涩、仿佛由亿万兵器交击之声混合而成的意念,如同沉睡地壳下的岩浆,在兵主那庞大的意识深处缓缓涌动、翻滚。
这个意念,对它而言,既陌生……又熟悉。
它的存在,源于杀戮,源于毁灭,源于战场上最极致的破坏与死亡。万古以来,汇聚于此的兵戈之意,十之八九皆是如此。它早已习惯了这充斥耳目的杀伐之音,并将其视为了自身存在的唯一意义。
然而,在这片由毁灭构成的意识海洋最底层,在那被无尽岁月尘埃掩埋的角落,似乎……还沉淀着一些别的东西。
那是在兵器被铸造之初,匠人倾注的心血与祈愿;那是战士手持利刃,守卫家园、保护珍视之人时,刀锋上流转的信念之光;那是在绝境之中,为了身后之物而挥动兵戈时,所迸发出的、超越生死的决绝……
这些微弱的、几乎被彻底遗忘的“守护”之念,此刻,却被李季那一道融合了“文明薪火”与“金源本质”的讯息,如同钥匙般,悄然打开了尘封的记忆之门!
“吼——!!!”
兵主猛地发出了第二声咆哮!但这声咆哮,与之前的暴怒截然不同!其中充满了混乱、挣扎、痛苦与……一丝仿佛挣脱枷锁般的咆哮!
它那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周身的金属构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与碰撞声!暗红色的煞气与一丝丝微弱却坚韧的、带着淡淡金芒的“守护”意念,如同两条巨龙,在它体内疯狂地纠缠、搏斗!
整个万古兵冢都随之震动!无数残兵嗡嗡作响,有的爆发出更加暴戾的血光,有的却微微震颤,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被唤醒的共鸣!
这一刻,兵主的意志,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内战!它的最终抉择,将决定此地所有人的命运,甚至可能影响未来“寂灭”与“秩序”战争的走向!
青鸾和寒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们能感觉到那毁天灭地的威压时而暴涨,时而骤减,仿佛随时可能失控。
“李季大哥……”寒澜看着远处依旧被黑色冰晶覆盖、气息微弱的李季,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那悬浮在半空、一直不稳定闪烁的“星骸”,似乎也被兵主那混乱而强大的意志波动所刺激,其内部的寂灭星辰之力再次变得狂暴起来,暗金色的光芒急剧收缩、膨胀,眼看就要发生第二次、可能更加猛烈的爆炸!
这一次爆炸,若在如此近的距离发生,重伤的李季绝无幸免!甚至连兵主都可能受到重创!
“不好!”青鸾脸色煞白,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哪怕只能用身体挡在李季面前!
然而,有人——或者说,有“意志”——比她更快!
就在“星骸”的光芒收缩到极致,即将爆开的千钧一发之际——
那原本陷入内部挣扎的兵主,其中一只由无数兵器构成的手臂,以一种超越了时间的速度,猛地改变了方向,不再是拍向李季或“星骸”,而是……张开那由万千利刃构成的巨掌,一把将那颗不稳定的“星骸”攥在了掌心!
“嗡——!!!”
沉闷到极致的能量湮灭声从兵主的掌心中传来!足以毁灭这片区域的星辰寂灭之力,被兵主那凝聚了万古兵戈煞气的巨掌强行禁锢、压缩、磨灭!暗金色的光芒从指缝中疯狂溢出,却无法挣脱分毫!
兵主那庞大的身躯因为这股力量的冲击而微微后仰,巨掌之上,甚至有一些构成掌心的兵器残骸在那极致的力量对撞中化为齑粉!但它依旧死死地攥着,没有丝毫松动!
它选择了……阻止“星骸”的爆炸!
也就在它做出这个选择的瞬间,它体内那原本激烈交锋的两种意念,仿佛分出了暂时的胜负!
那代表着“守护”与“秩序”的、带着淡淡金芒的意念,因为兵主此刻“阻止毁灭”的行为,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壮大与认同!虽然那暗红色的杀戮毁灭意念依旧强大,却不再占据绝对的主导!
兵主那跳动着暗红火焰的“双眼”,再次“看”向了李季。这一次,那目光中的暴怒与困惑减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清晰的审视,以及一丝……极为罕见的、仿佛认可般的波动。
它那庞大的头颅,微微向下一点。
一个更加清晰、却依旧带着金铁交鸣般杂音的意念,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在李季、青鸾和寒澜的心间:
“汝……言……守护……星骸……污秽……兵戈……亦可……净之……”
随着这个意念的传出,兵主那攥着“星骸”的巨掌之上,猛然爆发出滔天的血煞之气!但这血煞之气不再是无序的毁灭,而是带着一种仿佛能磨灭一切外邪、淬炼本源的“兵戈正道”的意志,如同巨大的磨盘,开始疯狂地研磨、净化掌心中那块不断挣扎的“星骸”!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侵蚀声不断响起,“星骸”上附着的寂灭星辰之力,在这最本源的兵戈煞气冲刷下,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被剥离、消融!那块暗金色的金属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其内部那搏动的、充满死寂的意志,发出了无声的哀鸣,最终彻底消散!
不过数息之间,那颗足以引发灾难的“星骸”,竟被兵主以最霸道、最直接的方式,强行净化了所有寂灭能量,变成了一块虽然依旧沉重、却不再蕴含危险意志的、最纯粹的星辰金属精华!
做完这一切,兵主那庞大的身躯似乎也消耗不小,周身流转的光芒黯淡了些许。它摊开手掌,那块净化后的星辰金属缓缓飘落,恰好落在了李季的身前。
然后,它那巨大的“目光”,再次投向李季,尤其是他背后那依旧在不断侵蚀的黑色冰晶。
一股柔和却无比磅礴的兵戈煞气,如同温暖的洪流,缓缓涌向李季,将其包裹。这股煞气,不再充满攻击性,而是蕴含着兵主那刚刚苏醒的“守护”意志,以及万兵淬炼、百邪不侵的净化之力!
“兵主……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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