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礼堂后台,像一个巨大而光怪陆离的、正在经历阵痛的梦境工场。
巨大的暗红色天鹅绒帷幕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天光,无数盏功率强大的聚光灯、追光灯、旋转效果灯将空间切割成支离破碎、明暗剧烈交错的光块与深不见底的阴影。
空气里浓烈地混杂着松香水的刺鼻、各种脂粉和发胶的甜腻香气、崭新布料染料的化学气息、陈旧布景的霉味,以及无数人体散发出的、蒸腾滚烫的汗水热浪。
巨大的、由无数冰冷金属齿轮和连杆构成的“时间齿轮”舞台主装置在复杂的机械传动下缓缓旋转,投下变幻莫测、如同巨兽獠牙般的阴影。
穿着各种夸张艳丽演出服的学生演员们像色彩斑斓的热带鱼,在狭窄的通道和堆满道具箱的角落间穿梭、呼喊、调整妆容。化妆镜前反射着浓墨重彩的油彩脸庞。
角落里,奇形怪状的道具堆积如山。鼎沸的人声、导演通过扩音器发出的暴躁吼声、各种乐器走调的试音、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急促脆响、道具搬动的碰撞声,汇成一片混乱不堪却又充满原始创造力的喧嚣交响。
张煜按照张柠之前的指令,在舞台侧翼光线昏暗的机械总控台前,弓着腰,就着一盏工作灯昏黄的光线,仔细检查着错综复杂的控制线路。
后背撞击的疼痛在弯腰时隐隐传来,提醒着上午那场充满感官冲击的意外。
空气里弥漫着电线胶皮因高负荷运转而散发出的微焦气息,混合着后台那股特有的、令人头晕目眩的甜腻脂粉香。
“小工兵!B区追光灯联动齿轮组!卡涩!听到没有?”
慵懒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穿透所有嘈杂的清晰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像天鹅绒裹着冰冷的钢钩,猛地从张煜戴着的内部通讯耳机里传来。
张煜猛地抬头,循声望去。心脏再次被那高处的身影攥紧!
张柠正站在舞台中央、离地足有五米高的巨大“时间齿轮”装置顶端那个狭小的圆形升降平台上!
她换上了一身紧贴肌肤、几乎完全由银灰色细小亮片缀成的流线型演出服(《钢铁玫瑰》开场舞的装扮)。
银灰色的亮片如同液态水银般包裹着她惊心动魄的身体曲线——高耸饱满的胸脯被托出诱人的弧度,纤细得不可思议的腰肢,圆润挺翘、弧度完美的臀部,在数道强力追光灯的聚焦下,反射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冰冷而炫目的金属光泽!
长发被高高盘起,梳成一个极其复杂而未来感的发髻,露出修长优雅如天鹅的颈项和一大片光洁无瑕、在灯光下如同极品羊脂玉般的背部肌肤。
脸上化着浓重的舞台妆,眼线飞挑入鬓,如同展翅的凤凰,浓密的假睫毛下,眼影是冰冷的银灰色,红唇饱满似火,在强光下美艳、冰冷,如同一位从科幻画卷中降临人间的机械女神,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和危险的气息。
她一手扶着冰冷的齿轮连杆保持平衡,一手拿着对讲机,姿态却从容得仿佛脚下并非令人眩晕的高空。
“B3号!联动杆!听到回话!”她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一丝电流的杂音,却依旧保持着那份慵懒的磁性,清晰得如同在耳边低语。
她一边说着,一边为了更清晰地指示下方那个联动齿轮组的位置,微微侧过身体,踮起涂着同色系银灰亮片指甲油的脚尖,纤细的手臂伸展,指向装置下方一个复杂的机械节点。
这个伸展的动作让她紧身亮片演出服包裹的身体绷出一个更加惊心动魄、充满极致张力的完美曲线!
尤其是腰肢到臀部的惊险弧度,在数道强光的聚焦下,亮片如同流动的星河般闪烁,充满了令人窒息的魅惑和无法言喻的危险美感。
聚光灯如同忠诚的卫兵,紧紧追随着她。
“可能是传动轴润滑不足,或者有异物卡在齿隙。”张煜对着固定在控制台上的麦克风回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专业,后背的疼痛让他微微蹙眉。
“嗯哼,姐姐就知道找你靠谱。”张柠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信赖和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似乎在高处调整了一下站姿,银灰色的身影在狭小的平台上优雅地转了小半圈,亮片折射的光芒如同流动的液态金属。
“修好了……”她的声音顿了顿,尾音忽然拖长,带着一种慵懒的、如同情人呢喃般的撩拨,清晰地、带着电流的微麻感,传入张煜的耳膜,“……晚上彩排结束别走,姐姐请你喝点东西……犒劳一下我们的小功臣。”
那“犒劳”二字,被她用舌尖裹着,带着沙哑的磁性和毫不掩饰的暗示,在嘈杂的后台背景音中,如同一根带着倒刺的羽毛,精准地搔刮在张煜紧绷的神经上。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浓郁的橘子糖清甜气息,混合着焦急而细弱的呼唤,努力地穿透后台的喧嚣,从舞台下方巨大的阴影角落里传来:
“班长!班长!张煜!你还在上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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