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瘴气漫过腰间时,郑吉的剑鞘上已凝了层青霜。阿莲攥着他衣角的手沁出冷汗,望着前方被妖气染成紫黑色的榕树群,声音发颤:“传闻白衣树妖能吸人精魄炼蛊,我们……”
“她是因我才遭此劫。”郑吉打断她,指尖抚过腰间令牌——那是他昨日在朝堂上掷还的兵符,棱角被掌心磨得发烫。李静假死的消息从南疆传来时,他正跪在金銮殿外请罪,额头磕出的血混着雨水,在青砖上洇出蜿蜒的红痕。
“郑大哥!”
身后马蹄声碎,王英翻身下马时,玄色披风扫过草叶上的毒瘴,露出渗血的左臂。庞朗扛着桃木剑跟上来,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那树妖忒不是东西,竟用李静姑娘要挟英哥自断手臂!”
话音未落,前方榕树林突然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喊。郑吉提剑劈开缠来的藤蔓,只见最粗的那棵古树上,李静被惨白的树藤缚成粽子,白衣树妖正用指甲刮着她的脸颊,声音尖得像破锣:“王英,你那只胳膊废得不够彻底——把右手也剁下来,我便放她去投胎!”
王英的手猛地按在剑柄上,指节泛白。郑吉突然将阿莲护在身后,剑锋直指树妖:“妖物休狂!”
树妖咯咯怪笑,藤蔓突然收紧,李静的裙摆瞬间被勒出红痕:“别急呀,让这位痴情公子再选选——是保自己的手,还是保心上人的命?”
王英的佩剑已抵上右臂,寒光映得他眼底血色翻涌。树妖正眯眼狞笑,身后突然卷起一阵狂风——庞朗穿着件偷来的玄色披风,手里挥着根烧焦的桃木枝,嗷嗷叫着扑过来:“妖孽看剑!”
“又是你这毛头小子!”树妖侧身避开,缚着李静的藤蔓却松了半分。王英趁机掷出匕首,正中树妖后腰,妖气瞬间凝成黑雾炸开。
“找死!”树妖嘶吼着甩出万千藤条,王英拽过庞朗滚到树后,剑锋劈断袭来的枝蔓,断口处渗出腥臭的绿汁。庞朗摸出火折子点燃符纸,往树妖身上一扔:“英哥快看!这妖怕火!”
烈焰腾起时,树妖的白衣被烧得噼啪作响,她尖叫着扑向王英,却被从斜刺里冲出的郑吉一剑刺穿心口。青灰色的妖丹从伤口滚出,落地瞬间化为齑粉。
“静儿!”王英斩断藤蔓接住下坠的李静,却见她脖颈处浮起层青黑色纹路,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这是树妖的腐心咒。”彩雀不知何时落在枝头,手里捏着片发光的柳叶,“我师傅的清瘴丹能解,可他老人家云游四海,我已半年没收到他的传讯了。”
郑吉用剑挑开燃尽的妖尸,眉头拧成疙瘩:“京城有位姓裴的神医,或许有办法。”王英小心翼翼将李静抱上马车,庞朗扛着断成两截的桃木剑跟上,披风上的火星还在滋滋冒烟:“管他神医神婆,先回京城再说!”
车轮碾过妖丹灰烬时,李静突然攥紧了王英的衣袖,喉间溢出细碎的呻吟。王英低头拭去她唇角的黑血,指腹触到那片冰凉的青纹,心像被藤蔓缠紧般疼——这场劫难,终究是让她染上了洗不掉的妖气。
马车刚碾过京城的青石板路,王英就将斗笠往李静头上按了按,竹篾边缘蹭得她下颌发痒:“过了前面的朱雀街就安全了,别抬头。”
李静的指尖绞着袖角,颈间的青纹被衣领掩住,却掩不住声音里的颤抖:“我爹若见了我这副模样……”
话未说完,马车突然被人拦住。郑吉掀开车帘,只见李将军骑着高头大马立在街心,银甲在日头下闪得晃眼。他身后的亲兵齐刷刷拔刀,刀鞘撞在石板上,惊飞了檐下的鸽子。
“王英,你车里藏了什么人?”李将军的声音像淬了冰,目光直直射向车中。
王英刚要下车回话,李静的斗笠突然被风掀起,青丝散落的瞬间,李将军的瞳孔骤然收缩——那眉那眼,分明是他“亡故”的女儿!
“静儿?!”李将军翻身下马,踉跄着扑到车边,手指刚要触到女儿的脸颊,又猛地缩回,“你……你不是已经……”
“将军误会了。”王英急忙挡在车前,抱拳躬身,“此乃舍妹,眉眼偶与令嫒相似罢了。”
李将军却突然攥住李静的手腕,指腹碾过她腕间那枚月牙形胎记——那是他亲手点的朱砂痣,褪成了淡粉色,却依旧清晰。
“还敢欺瞒本将!”李将军猛地甩开王英的手,银甲上的兽首吞口撞得他胸口生疼,“她颈间的青纹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李静望着父亲鬓角的白发,突然屈膝跪下,斗笠滚落在地:“爹,女儿不孝……”话未说完,颈间的青纹突然泛起黑气,她眼前一黑,直挺挺倒了下去。
王英眼疾手快将她揽住,抬头时对上李将军震怒的目光,喉间发涩——终究是瞒不住了。
暮色像打翻的墨汁,晕染了整座青石镇。药铺掌柜的女儿阿秀端着药碗,刚走到后院就撞见个穿月白裙的姑娘,鬓边别着朵娇艳的曼陀罗,笑起来眼尾泛着淡淡的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