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鼓声穿透少林寺重重飞檐。
当玄慈方丈的贴身小沙弥浑身湿透撞开禅房,将萧峰击杀葵花老祖的消息嘶喊着道出时。
玄慈方丈手中的檀香猛然折断,他盘坐的蒲团在青砖地面也拖出刺耳声响。
"阿弥陀佛......"
玄慈颤音里的木鱼声戛然而止,念珠从掌心散落,檀木珠子在冰凉的地面上滚出惊心动魄的弧线。
玄慈望着梁间悬着的达摩祖师画像,三十年前雁门关的血雾仿佛突然漫进禅房——
那个被跳下悬崖的萧远山抛向半空的婴孩啼哭,与此刻传闻中威震天下的辽帝萧峰身影轰然重叠。
佛龛前的长明灯无风自动,将玄慈脸上纵横的皱纹照得忽明忽暗。
他踉跄着扶住供桌,指尖深深陷入雕刻的莲花纹中。
当年为了江湖道义埋下的祸根,此刻竟化作悬在大宋头顶的利刃。
"罪孽,罪孽......"枯瘦的手掌重重按上心口,檀香味混着冷汗浸透袈裟。
玄慈突然想起藏经阁暗格里那封泛黄的密信,上面记载着当年雁门关惨案的全部真相。
想必萧峰早已经得知自己便是那场屠杀的主谋......
老和尚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额角青筋突突跳动。
雨丝顺着窗棂渗入,打湿了案上的《楞严经》。
玄慈抓起铜罄用力敲击,清越的声响惊起檐下白鸽。
当钟声在空荡的寺院里回荡,他突然扯下颈间的佛珠,一颗颗掷向墙壁:
"萧施主若要报仇,便冲老衲一人来吧!"
破碎的檀木珠四处飞溅,混着烛泪在青砖上凝成暗红的斑点。
夜风卷着雨水扑进禅房,吹得玄慈灰白的僧袍猎猎作响。
他望着雨幕中若隐若现的大雄宝殿,突然想起达摩祖师面壁九年的传说。
或许唯有舍身成仁,方能化解这血海深仇?
枯槁的手指抚过蒲团上被自己抓出的道道裂痕,玄慈缓缓跪向佛像,额头重重磕在青砖地面,发出沉闷的回响。
……
……
夜深了,玄慈方丈依然睡不着!
"当初我若狠下心将还是婴儿的萧峰杀了......"
记忆如毒蛇噬咬:那也抱在怀中的小婴儿萧峰与现在萧峰震碎皇宫的传闻在耳边交织。
震得玄慈太阳穴突突跳动。
禅房中玄慈扯开袈裟,露出心口狰狞的戒疤,每一道疤痕都在灼烧。
"萧远山的儿子......如今竟成了辽帝!"
"是老衲养虎为患,让这孽障毁了少林千年清誉!"
雨势愈发汹涌,顺着飞檐如瀑布倾泻。玄慈望着大雄宝殿方向,想象着萧峰铁骑踏碎山门的场景:
十八铜人阵在降龙十八掌下轰然倒塌,藏经阁燃起冲天大火,历代高僧心血付之一炬。
而自己,作为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将永远被钉在少林寺的耻辱柱上。
"我才是真正的少林寺罪人啊!!!"
玄慈方丈突然揪住自己的白发,在空荡荡的禅房里发出凄厉狂笑。
此刻玄慈仿佛看见后世史书的记载:
"玄慈一念之仁放过萧峰,致天下大乱,乃少林千古罪人。"
……
这个念头让玄慈眼前发黑,重重撞在佛像基座上,额角渗出的鲜血顺着庄严的莲座缓缓流淌。
……
……
……
少林寺藏经阁深处,檀香在蛛网间缭绕。
少林寺藏经阁内弥漫着经年累月的陈旧气息,檀香与纸页腐朽的味道交织缠绕。
一位枯瘦的灰衣老僧正佝偻着背,握着竹扫帚认真清扫着地面。
他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沉稳,仿佛将岁月也一同扫进了尘堆里。
突然,木门被猛地撞开,小沙弥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慌与急切。
扫地僧握着扫帚的手微微一顿,看似浑浊的目光缓缓抬起。
还未等他开口询问,小沙弥便扯着嗓子喊道:
“师父!大事不好!
萧峰……萧峰击杀了大宋皇宫的葵花老祖!”
竹扫帚“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扬起细微的灰尘。
扫地僧(也就是慕容家的老祖慕容龙城)僵在原地,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握着扫帚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被惊雷劈中般呆立在原地。
唯有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中,泛起了惊涛骇浪般的情绪 !
“当真?”
沙哑的声音惊起梁间积尘,老僧佝偻的脊背骤然绷紧。
八十年前紫禁之巅的厮杀如潮水漫上心头:
绣花针划破他左肩的剧痛、斗转星移第九重勉强弹回的暗器、葵花老祖离去时森然的冷笑......
此刻这些记忆却被“萧峰”二字搅成碎末,烛火在慕容龙城浑浊的瞳孔里剧烈摇晃,映得满墙武功残卷似在滴血。
扫地僧踉跄着扶住腐朽的经架,震落的佛经残页如雪片纷飞。
他盯着自己布满老茧的掌心,那里还留着囚禁萧远山时被铁链勒出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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