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各位,”
他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眼底却烧着执拗的火,
“萧峰是我的师尊。我的一身武功,都是师尊教的。”
这话仿若惊雷劈碎漫天乌云。
红衣女子的笑声戛然而止,金铃悬在半空忘了摇晃。
灰袍书生手中折扇“啪嗒”落地,露出扇骨间狰狞的机关刃。
就连拄着铁拐的跛脚老者也忘了咳嗽,喉间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唯有烛火噼啪作响,将众人扭曲的面孔投在梁柱上,像极了修罗恶鬼。
“放屁!”
独眼刀客突然暴喝,长刀出鞘半尺,
“萧峰岂会收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为徒?分明是契丹狗派来的奸细!”
他话音未落,角落里的驼背老者突然尖声怪笑:
“定是那萧贼用妖法迷惑了你!
不如让老夫替天行道,废了你这一身邪功!”
说罢枯枝般的手指成爪,直取少年咽喉。
少年身形如燕,脚尖点过翻倒的八仙桌,腰间软剑出鞘如银龙摆尾。
剑锋掠过老者腕间,几片枯叶般的皮肤飘落,却并未伤人。
“契丹狗岂会教大宋人武功?
莫不是被妖术迷了心智!”
独眼刀客将长刀重重剁在桌上,震得碎裂的瓷片跳起半尺高,
“分明是想替那贼子狡辩!”
灰袍书生折扇一拍掌心,尖笑刺破喧嚣:
“萧魔头杀人如麻,哪有闲心收徒?我看这小子定是收了好处,在这胡言乱语!”
“哈哈哈!”
红衣女子笑得花枝乱颤,金铃叮当作响,她指尖蘸着酒水在桌面画出扭曲的符纹,
“若你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娘子,倒还有几分可信度!
萧峰那色中恶鬼,见到美人儿腿都挪不动——
你个男娃娃,凭什么入他的眼?”
此言一出,满堂哄笑如潮水漫过梁柱,惊得梁间燕雀扑棱棱乱飞。
角落的虬髯大汉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刀疤:
“魔头萧峰的绝世武功岂会传给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抓起半块啃剩的酱牛肉狠狠砸来,
“萧峰会看上你?
除非少林寺的铜钟能自己飞上天!
他要收徒,也得是我等这般顶天立地的豪杰!”
少年立在翻倒的八仙桌间,月白锦袍被穿堂风鼓起,却稳如青松。
他缓缓抽出软剑,剑锋轻颤划出半轮银月,烛光在剑身上碎成星子:
“不管你们信不信!
我便是师尊收下的第一个徒弟。”
话音落时,整座酒楼陡然一静,唯有他清亮的嗓音在梁柱间回荡,
“临行前,师尊亲手为我系上这枚玉佩,和我说:
‘日后你便是我萧峰的大弟子’。”
白玉佩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映得少年眼中灼灼怒意更盛。
“休要再侮辱我师尊!”
软剑突然出鞘三寸,寒气逼得最近的灰袍书生连退三步,
“今日若有人再敢污我师尊名声——”
少年手腕轻抖,剑锋削过桌角,酸枝木应声而断,
“就先过我这关!”
醉仙楼的梁木被烛火熏得发黑,此刻却映着无数张扭曲的面孔。
独眼刀客狞笑一声,独眼闪过凶光: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子!
既然你自称是萧贼徒弟,倒要试试你的骨头有多硬!”
话音未落,灰袍书生的折扇机关骤响,三根淬毒钢针破空而来,直指少年咽喉。
段乔白衣翻飞,身影如林间惊鸿。
他足尖轻点破碎的酒坛,坛中残酒飞溅成弧,竟在空中凝成半面水盾,将钢针尽数挡落。
“般若龙隐太虚拳!”少年清喝一声,拳风裹着凛冽气劲横扫而出,拳势看似柔和,却如云雾藏锋!
站在场中面对着酒楼中众多穷凶极恶的人影,段乔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他不过学武一年有余,月白衣袖被剑气划破时,后颈的冷汗顺着脊骨往下淌。
独眼刀客的钢刀贴着耳畔劈落,铁锈味混着血腥气直冲鼻腔,他踉跄着撞翻八仙桌,慌乱间挥出的一拳竟带起半道虚影。
“看这怂样也配称萧峰大魔头的徒弟?”
红衣女子甩出的金铃镖擦过他肩头,刺痛让段乔瞳孔骤然收缩。
记忆里萧峰教拳时的喝声突然在耳边炸响,他下意识沉腰坠马,掌心翻转间,般若龙隐太虚拳的起手式竟在慌乱中使了出来。
拳风所过之处,空气发出细微的嗡鸣,三枚镖钉在半空中凝滞,继而倒飞而回,惊得女子花容失色。
灰袍书生的折扇机关弹出淬毒银针,却见少年步法一乱,堪堪避过要害,肩头的衣物却仍被擦破,还好没有受伤!
这让段乔灵台清明,他想起师尊说过
“乱中求定,以拙破巧”,
段乔索性放弃花哨闪避,双拳如捣蒜般轰出。
看似笨拙的招式里,暗藏降龙十八掌的刚猛与龙爪手的刁钻,竟将书生逼得节节败退,软剑在慌乱中脱手飞出,钉入梁柱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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